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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 71 / 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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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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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于戀愛,可謂經驗豐富,世間少有。然對其小女兒,卻管教甚嚴,關懷備至。他告誡紫姬道:「于小女公子面前,萬不可閲讀色情故事。她雖年幼,不會對那故事中風情女子生趣,但倘認為無關緊要,那便會鑄成大錯。」此番情真意切之談,滲透父女親情,若被玉裡聽到,定然目很命薄。但紫姬以小女公子喜讀為藉口,常看得愛不釋手。對那《拍野物語》中畫卷,亦讚不絕口。見畫中小姑娘若有所思地躺着,遂憶起自己幼時情形。源氏對她道:“小小年紀,已這般懷清。那我這耐心,實可作世人模範了。

紫姬道:「故事中輕薄女子,扭捏作態,一味效仿別人,甚為粗俗可笑。惟《空穗揚語》中藤原君之女,率直穩重、謹小慎微。然又過于偏頗,與男子無二,實不足取。」源氏答道:「此種女子,書上有,現世也有。自謂品性端正,異於常人。果真不懂生之樂趣麼?如今,父母教養女兒,只願其受世人讚譽,卻壓抑了爛漫無邪之天性,甚為遺憾!須知有的女子幼時旁人稱讚,長大成人後,言行舉止卻不乏可取之處。因此萬不可讓那淺陋之人讚譽你的女兒。」書中描寫後母虐待兒女之事甚多,教人心生厭惡,小女公子不直看。源氏便嚴格選擇故事,令人譽寫清楚,配以插圖,送與小女公子。此番周全考慮,誰願小女公子將來平安無恙。


  

源氏常想:「在世之日,小女公子由我照護,自是無憂無慮。若現在讓兄妹二人熟識,生些感情,他日我死之後,倒亦有個照應。因此他允許夕霧去小女公子所居的南廂房,而禁止其進紫姬及侍女們居處。源氏子女不多,故也甚為關懷夕霧。加之其心地惇厚,質樸誠懇,源氏對他非常放心。小女公子時年八歲,猶喜調弄玩偶。那模樣令夕霧憶起當年與雲居雁玩耍的情景,遂熱心幫其招玩偶的房間,心中難免沮喪。然記憶終歸記憶。倘他遇到年貌相仿的女子,夕霧也偶爾與之調情,但皆逢場作戲,斷不會當真!惟鍾情於雲居雁。如今誰願早日昇官進爵,脫掉這低賤綠袍,向雲居雁求婚。原本倘他懇求不止、強欲成親,內大臣亦可讓步。然其定要內大臣自悟,向其道歉。因此只將熾熱之情隱忍於心,決然不露一絲跡象。連雲居雁諸兄柏木等亦覺夕霧態度冷淡。柏木右中將傾心于玉髦,但除卻小侍女見子之外,無人相幫於他,遂求助于夕霧。然兩人關係,與父輩當年一樣,甚為僵化。因此夕霧冷漠道:“別人之事,與我無關。」

內大臣膝下男兒不少,皆為後房眾多姬妾所生。也都已按其生母身份及本人品質,賜予地位和官爵,各自稱心決意。但女兒卻甚少,長女弘徽殿女禦入主後宮未成,次女雲居雁入官也未遂,皆令內大臣惋惜不已。而對夕顏的女兒,亦唸唸木忘。他想:「我可愛的女兒,隨那輕薄母親古無蹤跡。不知現在如何?但願其母略解事理,勿與人言乃我之女兒。無論怎樣,萬望她能帶女兒歸來。」遂對諸公子道:「如有人自說是我之女,務必帶來。當年我任情而動,犯有諸多懊悔之事。其中一出眾女子,與我相好之日,生下一女。後因一念之差,離我而去,母子現不知身居何方。我家女兒本已稀罕,又失去此女,甚為憾事。」如此時常言及,當然亦有忘懷之時。但每每見別人為女兒操勞之時,內大臣便覺頗多煩惱。不勝悲傷。一日他做了一夢,便宣召一高明解夢人辨析,那人道:「大人恐有一失散多年的公子或小姐,現寄人籬下,不久將有消息。」內大臣道:「女子寄人籬下,不知吉凶如何。」此刻他又想起玉置,更覺思念不已。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常夏

墨香書屋吹倒了!夕霧聞知吃驚不小,想道:「如此風狂雨驟,六條院中樓宇房屋,惟有父親居所防護可以讓人放心。東院繼母處人手少,定然慌亂不已。」他便在曉色意微中乘車前去探望。一路寒風冷雨,車聲耕磷,愁雲蔽天,景色淒慘。夕霧心中無端升起一種難言的惆悵,濕滿滿好生空落。想道:「我這是怎麼了,莫非心動中又憑添了一種相思?」忽覺此念極為非份,便自斥之:「可惡至極!荒唐,卑鄙!」胡亂想著,不覺已來到六條院中東院繼母處。果見花散裡愁容慘淡,四周一派狼藉。夕霧瞻前顧後,百般慰藉,又吩咐下人立即動手修繕損壞之處,再赴南院參見父親。

此刻源氏未起床,臥室的格子廖尚關着。夕霧只得斜靠臥室前欄杆,眺望庭中。只見山坡上樹木已被颳得斜斜歪歪;斷枝敗葉,瓦礫滿地;牆垣倒塌,狼藉不堪。東方天際微露一綫魚肚白色,庭中積水泛着青白之光,映出一片迷蒙天色與淒涼煙雨。面對此情此景,夕霧只感到眼眶熱乎,忙舉袖拭淚,咳嗽幾聲。源氏在室內聽得真切,說道:「此乃中將聲音呢。如此之早他就來了麼?」遂起身,與紫她敘談,卻不聞紫姬答話。但聞源氏笑道:「還從未這般辜負香裊呢!今日實在抱歉,讓你不悅了。」兩人言語纏綿,情意甚是投合。夕霧聽不清紫姬的聲音,然從其隱約調笑中,可聽出恩愛甜美。他便繼續傾聽。

源氏打開格子窗。夕霧覺得太近不妥,急退向一旁。源氏見得夕霧,問道:「昨晚如何?你去陪伴太君,她必定欣喜吧?」夕霧答道:「正是。如今些須之事,便使她暗自落淚,真讓人同情啊。」「源氏笑道:“太君年歲已高,在世之日無幾了,你該盡心孝敬于她。內大臣對她恭謹有餘,親近不足,她常嘆苦呢。我這個妻兄好臉面,總喜歡講排場,探望太君時須儀仗車輛,隨從眾多,意欲旁人羡慕讚歎。這哪裡是孝心深摯呢!儘管這般,他終究博學多才,且極為賢達。時值衰微末世,可謂才學過人了。唉,做一個完人,是何等難啊!」


  

源氏甚是擔心秋好皇后,便對夕霧道:「昨晚風害甚大,不知皇后秋院是否安然無恙?」遂派夕霧前去慰問。並親寫一信帶去。信中寫道:「昨夜朔風肆虐,不知皇后曾驚嚇否?我因風寒,身體欠佳;若不堪言,正潛心調養,不能躬身慰問,希諒。」夕霧持信穿過中廊界門,至秋好皇后院中。此刻晨光源俄,只見他清峻優雅,姿態灑脫。他站于東廳南側,向皇后居室內探望:只見開着兩扇格子窗,帷帝已卷。晨光意微中,眾侍女或閒坐,或憑欄而立,皆為妙齡女子,裝束甚為賞目。皇后命數女童向蟲籠中添加露水。於是女童們身着紫管色或撫子色衫子,外罩黃綠色汗衫,三三兩兩,持着各式籠子,在四方草地小心尋覓,折取最美的撫子花枝。此時朝霧迷離,如煙籠罩,此情景恰似一幅仙女活動之圖。

忽然室中飄來一股特等的侍從香之味。原來恰逢皇后起身更衣,可知好一派高雅氣品。夕霧不便立即打擾,稍候片刻,方始輕緩前去。眾侍女見之,並不慌亂,依次返回室中,卻也並不迴避。秋好皇后入宮之時,夕霧年幼,時常往返帝內,與眾人甚為熟悉。夕霧呈上源氏之信。皇后身旁,先前相識之侍女宰相君和內侍覷着他悄聲低語。夕霧打量了一下皇后居室,覺有別于南院的高貴氣象,使人遐想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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