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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 46 / 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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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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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近長空昏迷茫,漁人遙遙指仙源。本應『暗藏相恩情』,終是『欲抑不能抑』。」信上雖字跡寥寥,然情思甚濃。于當日近午,遣人送至山邊內宅。道人正虔心靜候公子音信,果真信使不久便至。遂熱忱接待,頻頻勸酒,灌得大醉方休。但小姐回書久不送出,明石道人急不可待,只得進去催促。小姐恐因身份卑微,高攀不上此等高貴公子,委實有愧,竟羞得難以執筆。便以「心情不好」為由,推辭不理。道人無奈,只得代書:“蒙賜華函,感激不盡。惟小女生長蓬,孤陋寡聞,想是『今宵大喜袖難容』之故,惶恐不敢覆書,朽人揣度其心,正是:

同是悵望此天宇,兩地相思共此心。未免過于香艷吧?此信寫於一張陸奧紙上,書體古雅,筆法灑脫,極富趣致。為犒賞信使,明石道人賞了件女衫,形式頗為精緻。源氏公子看罷回信,甚感風流異常,很是驚異。


  

次日,源氏公子又去信一封,說道:「代筆情書,我此生未曾聽說。」又道:

「親筆佳音不傳人,只是垂頭獨自傷。真是『未曾相識難言戀』啊!」此信寫於一張軟軟薄紙上,書法更具韻味。明石姬切罷,思量自己乃一少女,目睹如此優美情書尚不動心,未免太畏縮吧。公子俊美固然可愛,但身份甚為懸殊,縱然動心又有何用?徒增憂煩而已。今見再次寄書,不禁為蒙如此青睞而熱淚盈眶。經老父再王勸導,方于濃香紫色紙上寫覆信。筆墨時濃時淡,絲毫不掩做作之態。賦詩:

「試問君思我,情緣深幾許?君心徒自惱,聞名未見人?」筆跡書法皆出色,絶不遜于京中貴族女子。見此書柬,源氏公子不由憶起京中情狀,遂覺與此人通信倒有興味。只因通信過多,難免招人注目,流言廣佈。便每隔兩三日通信慰問一次。或于黃昏寂寥之時,或于黎明多愁善感之時,或思量對方亦有此念之時。明五姬覆信,言語適宜,從不露悲喜之色。源氏便想其品質定很風韻嫻雅,一睹芳容之念更為濃烈。然而良清每每提及此女,總顯得淒楚,那分明是提醒公子,「此人已屬我」。公子雖有些不快,但又念及主僕一場,況且他又追求了這麼多年,倘再去奪取,有些對不住。思前想去,遂決定若明石姬主動,讓我「不得已而受」那樣最好。可惜明石姬姿態傲如貴族女子,決不屈從,叫人無可奈何。於是,彼此對峙,耐性度日。

忽然念起京中的紫姬,今西出陽關相隔遠,思慕之心更近切。心緒不佳時,想道:「如何是好?真如古歌所言『方知戲不得』。乾脆將其暗中接來吧?」轉念又想:「不管怎樣,終不會如此長久離居,眼下怎能移情別戀,招人非議呢?」一時便靜下心來。

且說當年,宮中時發不祥之兆,變故不斷。三月十三日夜,電閃雷鳴,風狂雨暴。朱雀帝得一奇夢:見桐壺上皇立於清涼殿階下,一臉不快,兩眼怒視自己。雖大為震驚,卻只得肅立聽命。桐壺上皇曉諭甚多,主要之事似有關源氏公子。他醒來後異常恐懼,亦生憐憫,便將夢是俱告于弘徽殿太后。太后道:「風雨交加之夜,目有所思,則夜有所夢,此乃尋常之事,毋須擔憂。」或因夢中與父皇四目相對之故,朱雀帝忽然害起眼疾,痛苦不已。弘徽殿及宮中遂辦起法事,祈佑早愈。

恰逢此刻,右大臣亡故。此人年歲已高,原不足怪。只是,死亡瘟疫接履而至,弄得人心惶惶。弘徽殿太后竟亦染病臥床,病勢日益加重。朱雀帝憂心如焚,心想:「源氏公子蒙莫名罪行,飽受沉淪。此大災必為報應。」便屢奏母后:「如今可賜還源氏官爵了。」太后答道:「據刑律,未滿三年,便將罪人赦罪,定遭世人非議,不可輕易為之。」態度甚是堅決,于多方顧慮中,病勢亦愈深重。

且說明石浦,每逢秋季,海風甚為淒厲。源氏公子孤枕難眠,情感寂寞。便不時催促明石道人:「總得想個法子,勸小姐來呀!」他不願前往求見,明石姬亦不願前來。她想道:「山鄉姑娘,念及自身卑微,乃受京城男子誘惑。此等短暫歡愛,我怎可輕率委身?且他本瞧我不起,惟因孤寂難耐方對我有此情懷。我若答應,此生必定痛苦。父母因欲高攀,讓我待字深閨。若一味高攀,即使姻緣成功,亦必定悲哀,悔恨時便遲了。」又想道:“本欲趁他客居此浦,互傳飛鴻以留風韻,了卻令生夙願。素聞公子大名,故盼有一面之緣。豈料身蒙意外而來,我雖隔遙遠,亦可拜仰其俊美之顏。他那琴聲,蓋世無雙亦得臨風聽賞,其朝夕起居之狀,亦能耳聞其詳。於我等山野小民,身居漁樵之間,平常如同草木。蒙公子存問,實為幸之所至廠如此一想,愈發覺得自身卑微,決不再親近公子。

目源氏公子米此捕後,明石道人大婦遙感祈願已成。但細細思量:“倘將女兒貿然嫁與公子,若公子瞧她不起倒成悲劇。公子雖為貴人,但其性情及女兒宿命,尚不可測。果真以女兒性命作賭,豈不成了孟浪之舉?身為父母又如何忍心?不禁心煩意亂。

源氏公子常對明石道人說道:「近聽濤聲,如聽令嬡琴音。此季節琴聲最妙。」明石道人一聽此言,決定促成其事。遂不顧夫人躊躇未定,亦不讓眾弟子知曉,悄悄擇定青田,獨自將房室設置得格外輝煌。于十三日夜皓月是空時,吟着古歌:「良宵花月真堪惜,只合多情慧眼看」前去接請公子。源氏雖覺此舉有些風流,但仍換上禮服,整戴一番,方纔啟程。為不顯得招搖,公子末乘坐道人配備的華麗車輛,僅帶了淮光等隨從。一路轉山繞水,乘馬閒游浦上是致。遙想伴戀人共賞海面月影的情景,不禁又想起紫姬。恨不得立即飛身策赴京都。獨自吟道:

「策馬良宵秋夜月,直奔玉宇會佛娥。」


  

明石道人宅內,雖不若海濱本邪富麗堂皇,然花木掩庭,精美別緻,幽靜而極富雅趣。源氏公子推想如此風雨晦明之地,難怪小姐多愁善感,他深表同情。附近一所「三味堂」,乃居上修行之處。鐘聲伴和松風迎面飄來,讓人頓生哀怨。蒼松紮根岩壁,姿態道勁。秋蟲卿卿,鳴于庭前草叢。源氏公子均感懷於心。

小姐居室,構造尤為講究。一道月光,透過門隙悄然照人。公子輕輕走進,與小姐答話。明石姬不願此刻會面,顯得有些慌亂,僅一味嘆氣毫無親近之態。源氏公子暗想:「架子不小呢!千金小姐算難馴吧,而經我直面求愛,亦無不服從。如今飄泊至此,倒要受女子侮辱了。」心中不覺傷感。倘強求尋歡,又於心不忍;若就此卻步,又恐人取笑。如此造巡躊躇,真如道人所吟「只合多情慧眼看」了。

夜風潛入,吹動帷屏。有帶子觸動箏弦,發出錚錚響聲,足見她隨意撥弄箏弦時室內零亂模樣。源氏公子甚覺有趣,便隔簾對小姐道:「久聞小姐乃彈箏妙手,不知能否一飽耳福?」懇求之語甚多,並吟道:

「痴心情侶欲多得,我仍浮生如夢身。」明石姬答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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