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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泊桑短篇小說 - 76 / 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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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泊桑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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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在不留意中擱到了肚皮上,這時他碰到了他扣在紅腰帶上的手槍槍柄。

在再也找不到什麼新的靈感,新的辭彙的情況下,他拔出了武器,朝前跨兩步逼近地轟了舊君主一槍。


  

那顆子彈在這個腦袋上鑽了一個小小的黑洞,一個几乎看不見的黑點。沒有見到效果,於是馬沙烈先生又開了一槍,又打了一個眼,接着是第三槍,而後連續地射出了所餘的三顆子彈。拿破崙的前額上白灰飛揚,可是那雙眼睛、那鼻子和鬍子的兩個尖角仍然是完整無損。

這時,這位氣急了的醫生,一拳打翻了椅子,一腳踩到倒在地上的胸像上;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轉過身向驚獃了的群眾嚷道:「將所有的賣國賊都照這個樣子消滅掉!」

可是這些觀眾好像嚇獃了,仍然沒有任何激奮了的表現,因此這位司令官只好對民兵們叫道:「你們現在可以回家了。」他自己則邁開大步像逃走似地往家裡走。

等他一到家,他的女仆告訴他,有些病人在他的房間裡等他,已經3個小時還多了。他跑過去,原來是那兩位既耐心又固執的看靜脈瘤的鄉下人,他們天一亮就來了。

於是,那個老頭兒立刻又開始他的陳述:「開始時,就像一些螞蟻沿著我的腿爬....」

□ 作者:莫泊桑

雨傘

寫給迦宓意·吳迪諾

倭雷依太太是個節儉的婦人。她是知道一個銅子兒的價值的,並且為了累積零錢她有着一肚子的嚴格原則。她的女傭人從那些經手採買的食品上面刮點兒油水無疑地要費着大事;她丈夫倭雷依先生也要費盡極端的困難,才能在皮夾子裡留點兒零花錢。然而他們家境卻是很寬裕的,並且沒有兒女。不過倭雷依太太看見那些白的小銀元一個一個從她家裡走出去就感受一種真切的痛苦。那簡直是她心上的一條傷口,所以每逢她應該花一筆略為可觀的錢,即令是斷不可少的,她總有一兩夜睡不安穩。

倭雷依不住地向他的妻子說道:

「你手筆應該放寬大一些,既然我們永遠吃不完我們的進款。」

她答道:

「未來的意外,誰也不知道。多留幾文總比少留好些。」

那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矮婦人,愛活動,愛清潔,面上略帶皺紋,並且時常要生氣。

她丈夫因為她使他忍受的種種節約時時覺得不平。其中的某一些特別使他感到痛苦,因為那都是傷了他的自尊心的。

他是陸軍部的一個主任科員,一徑待在部裡不走開,而原因不過是服從他妻子的命令,藉此增加家裡那些用不完的年金收入。

然而兩年以來,他永遠提着那柄打滿了補丁的雨傘使得同事們發笑。他終於被他們的輕嘴薄舌惱昏了,只得強迫他妻子替他買一柄新的。她替他買了一柄八個半金法郎的雨傘,那是某家大百貨商店做廣告的貨品。部裡同事們看見那是成千成萬扔在巴黎市內無人過問的東西,因此又來重新另開玩笑,倭雷依先生只好忍着一肚皮悶氣痛苦的熬着。那柄傘簡直毫不經用。不到三個月就成了廢物,在他的部裡,大家都把這件事當成笑料。有人並且把這件事編成了一首歌,從早到晚,從那座大建築物的樓上到樓下,大家都聽見有人唱着。

倭雷依氣極了,吩咐他妻子買一柄價值二十金法郎的薄綢子的新傘,並且要她帶了發票回來做證明。

她卻買了一柄十八個金法郎的,憤憤地紅着面孔交給她的丈夫,一面說道:

「你有了這柄,至少要用五年。」

揚揚得意的倭雷依在辦公室裡真正輓回了面子。

到了他夜間回家的時候,他妻子用一种放心不下的眼光瞧著雨傘向他說道:

「你不應該把橡皮圈箍在上面,那是要勒斷絲經的。這應該由你自己留心照顧,因為我不能夠不到幾天再買一柄新的給你。」

她拿着新傘把橡皮圈捋開,把傘衣搖散。但是她又吃驚了。在傘衣上發現了一個鵝眼大小的圓洞,那是一個被雪茄煙燒出來的焦痕!

她喃喃地念道:

「那上頭是什麼?」

她丈夫沒有回過頭來安然答道:

「誰呀,什麼東西?你說什麼?」

現在,怒氣塞住了她的嗓子,她簡直說不出話了:


  
「你....你....你燒焦了....你的....你的雨傘。你....你....你真發痴了!你想把大家弄得傾家蕩產!」

他自己覺得面色發青了,轉過身子向她問:

「你說什麼?」

「我說你燒焦了你的雨傘,瞧吧!」

她如同要和他相打一般撲到他跟前,激烈地把那個圓圓的小小焦痕放在他的鼻子下面。

瞧見那個焦痕,他不免獃住了,吞吞吐吐說道:

「這....這....這是什麼?我不知道!我什麼也沒有做,我向你發誓。我不知道這柄雨傘是怎麼搞的一回事!」

她現在嚷起來了:

「我猜着你在部裡,一定拿着這柄傘玩耍,你做了變戲法的,你打開了給他們看。」

他答道:

「我只撐開了一回,教他們看看這柄傘真漂亮。就是這樣。我向你發誓。」

但是她氣得跳起來了,向他狠狠地大閙了一場,使那些愛和平的男子覺得家庭比彈丸如雨的戰場還可怕一些。

她量了大小,在舊雨傘上割了一塊顏色不同的舊綢子補上去;第二天倭雷依委屈地拿着這件經過修理的雨具出門了。到了部裡,他就把它擱在柜子裡,心裡把它當做可怕的回憶一樣不大惦記它了。

但是,他在傍晚時候回到家裡,他的妻子便雙手接住雨傘撐開來看,她發現傘已損壞得不可收拾,氣得嗓子都噎住了。雨傘上穿了無數的小孔,那明明是燒成的,彷彿有人把煙斗裡沒有熄滅的灰倒在上面一樣。東西是斷送了,斷送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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