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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泊桑短篇小說 - 46 / 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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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泊桑短篇小說

第46頁 / 共94頁。

鳥老闆渾身都是火了,他離開了鑰匙洞兒,在屋子裡趕忙輕輕地一跳,戴上了棉布睡帽,就揭開了那床蓋着他配偶的粗硬身軀的被蓋,用一個擁抱弄醒了她,一面低聲慢氣地說:「你可愛我,親人兒?」

□ 作者:莫泊桑


  

羊脂球(2

這時候,整個一所房子全是沒有聲息的了。不過一會兒之後,在一個難於確定的方位,可能是在地下室也許是在擱樓,又起了一陣有力的和單調而有規律的抽鼾聲音,一種遲鈍而且拖長的噪音還帶有鍋爐受着蒸汽壓力樣的震動。伏郎衛先生睡着了。

旅客們本來決定第二天八點起程,所以都看準鐘點在廚房齊集,不過車子呢,頂棚上滿是積雪,孤零零地停立在天井當中,沒有牲口也沒有趕車的。有人枉費氣力去找他了,無論在馬房裡,在草料房裡或者在車房裡都找不着。於是所有的男人都決定到鎮上去走一趟,他們出門了。走到了鎮上的廣場,看見禮拜堂正在廣場的盡頭,而兩旁是許多矮房子,其中有好些普魯士兵。他們看見的第一個正給馬鈴薯削皮,第二個,比較遠一點的,正洗刷一間理髮店,另外一個滿臉的長鬍子一直連到眼睛邊的,吻着一個哭的嬰孩,並且擱在膝頭上搖着教他安靜;好些胖鄉下婦人,丈夫們都是屬於作戰部隊的,用手勢指點那些順從的戰勝者去做他們應當做的工作,譬如劈柴,給麵包澆湯和磨咖啡之類;有一個甚至于替他的女房東,一個衰弱不堪的老祖母洗衣衫。

伯爵詫異了,看見有一個禮拜堂小職員正從堂長的住宅裡出來就向他探聽。那個靠禮拜堂吃飯的耗子回答道:「噢!那些人並不凶惡;據說,那不是普魯士人。他們都來得遠一些,我不很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他們也都把妻室兒女留在自己的家鄉,打仗在他們並不覺得好耍,還用多說!我很相信在他們那邊很有人為著男的哭哪,而且打仗正和在我們國裡一樣也會在他們國裡造成一種困苦。在目前,本地還沒有很吃苦,因為他們都不做壞事,而且像在他們自己的家裡一樣做工。您可看見,先生,在窮人中間真應當互相幫助....因為要打仗的都是大人物哪。」

這種在戰勝者和戰敗者之間成立的真摯團結是使得戈爾弩兌生氣的,他寧願回到旅館裡悶坐,所以就抽身走了。鳥老闆說了一句取笑的話:「他們正在繁殖人口。」迦來-辣馬東說了一句莊重的話:「他們正在補救。」不過他們卻找不到趕車的。最後才在鎮上的咖啡館找着了他,他正和普魯士軍官的勤務兵像弟兄一般同坐著一張桌子。伯爵向他質問道:

「不是曾經吩咐您8點鐘套車?」

「一點不錯,不過我又早接到了另外一種吩咐。」

「哪一種吩咐?」

「不用套車。」

「這是誰吩咐您的?」

「老天!普魯士營長。」

「為什麼?」

「我一點也不知道。請您去問他吧。他們禁止我套車,我呢,就不套。事情就是這樣。」

「可是他本人對您說的?」

「不是,先生,這是旅館掌柜照他的話吩咐的。」

「在什麼時候?」

「昨天夜晚我正要睡的時候。」


  
三個人很擔憂地回來了。

他們去找伏郎衛先生了,不過女傭人的答覆是先生因為害着氣喘病從來不在10點鐘以前起床。並且他明確地禁止旁人在10點鐘以前喚醒他,除非是發生了火警。

他們想去看普魯士軍官了,不過那是絶對辦不到的,雖然他本來就住在這旅館裡。為了民間的事,他只允許伏郎衛先生向他說話。這樣一來,他們只好候着。女客回到各人的臥房去,忙着做些瑣碎的事。

爾弩兌在廚房裡那座生着一爐好火的高大壁爐前面坐下了。他教人從旅館的咖啡座內搬來了一張小桌子,一罐啤酒,於是他抽着他的煙斗,那東西在民主界中是几乎和他本人享受一種相等的尊敬的,彷彿它為戈爾弩兌服務就是為祖國服務一般。那是一枝熏得很透的海泡石煙斗,像它的主人翁的牙齒一樣地黑,不過是香噴噴的,彎彎兒的,有光彩的,和他的手很親密,並且使得他的儀表更加神氣。末後,他不動作了,眼睛有時候盯着壁爐裡的火,有時候盯着那層蓋在他酒杯上的泡沫;他每逢喝過了一口,就吸着那些粘在髭鬚上的泡沫,同時得意地伸起幾隻瘦長的手指頭兒,去搔自己那些油膩的長頭髮。

鳥老闆假借活動自己的腿子為名,走出去向鎮上賣酒的小商人拋出了一些酒。伯爵和廠長開始談着政治。他們預測法國的前途。一個相信要倚仗奧爾雷陽黨,另一個卻相信一個陌生的救國者,一個在全盤失望的時候就會出現的英雄:一個改克闌,個S焴茵·達克吧,也許?或者另外一個拿破崙一世吧?哈!倘若皇子不是這樣年輕該有多好!戈爾弩兌一面靜聽這類的話一面用懂得命運之說者的樣子微笑。他的煙斗使得廚房變成芬芳的了。

報過了10點,伏郎衛先生出來了。很快就有人詢問他;不過他只能一個字也不變動地把這樣的話說了兩三遍:「軍官對我說過:」伏郎衛先生,您要禁止明天有人替那些旅客套車。我不願意他們沒有我的吩咐就動身走。現在您聽見了。這就夠了。'"

這樣一來,他們想去見普魯士軍官了。伯爵教人把自己的名片送給他,迦來-辣馬東把自己的姓名和一切頭銜都添在伯爵的名片上。普魯士人教人回答,說他允許這兩位先生來和他說話,不過要等他吃過午飯,這就是說在一點光景。女旅客都出來了,大家儘管心緒不安卻多少吃了一點。羊脂球彷彿生了病並且異樣的心慌。

大家喝完咖啡了,這時候,普魯士軍官的勤務兵來找那兩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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