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高夫利·斯道頓在失蹤前幾小時所拍的電報的最後一句。電報上至少有六個字我們找不到了,可是剩下的這些證明這個青年看到嚴重的危險將要降臨到他身上,並且說明有另外一個人能夠保護他。請注意‘我們’!有第三者參與了。除去那個面色蒼白、自己也顯得十分緊張的大鬍子以外,還能是誰呢?那麼,高夫利和這個大鬍子又是什麼關係呢?為了躲避起在眉睫的危險,他們二人去尋求援助的第三者又是誰呢?我們的調查應當圍繞在這些問題上。」
我建議說:「我們只要弄清電報是給誰拍的就好辦了。」
「親愛的華生,是要這樣辦。你的辦法是能夠解決問題的,我也這樣想過,可是你要知道,如果去郵局要求看別人的電報底稿,郵局的工作人員可能不會滿足你。辦這種事需要很多手續,但是,我深信通過一些巧妙的手段可以辦到。歐沃頓先生,趁着你在現場,我要看看留在桌子上的那些檔案。」
桌子上有一些信件、賬單和筆記本等,福爾摩斯迅速而又認真地翻閲着。過了一會兒,他說:「這些東西沒有問題。順便說一下,你的朋友斯道頓身體健康頭腦清醒,他什麼東西也不會弄亂。」
「他身體十分健壯。」
「他生過病嗎?」
「一天也沒有病過。不過他因為脛骨被踢傷躺倒過,還有因為滑倒,膝蓋受過傷,可這都不能算是病。」
「也許他不象你想得那樣健壯。我想他可能有難以對別人說起的疾病。要是你同意的話,我就拿走這桌子上的一兩份材料,以備將來調查時用。」
忽然我們聽到有人焦急地喊:「等一下,等一下!」我們抬起頭來,看見一個古怪的小老頭,顫顫巍巍地站在門口。他穿著已經發白的黑色衣服,戴着寬邊禮帽,繫著白色寬領帶——看上去很土氣,就象是殯儀館的工人。儘管他衣衫襤褸,樣子滑稽,但他說話的聲音卻很清脆,看樣子他象是有急事。這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他問:「先生,你是誰?你有什麼權力動這些檔案呢?」
「我是個私人偵探,我正努力弄清他為什麼會失蹤。」
「你是偵探?誰請你來的?」
「這位先生,斯道頓的朋友。他是蘇格蘭場介紹給我的。」
「先生,你是誰呢?」
「我是西鋭利·歐沃頓。」
「那麼,是你給我拍了一封電報嗎?我是蒙特·詹姆士爵士,是乘倍斯瓦特公共汽車急忙趕來的。你已經把事情委託給一位偵探來辦了嗎?」
「是的,先生。」
「你準備付錢了嗎?」
「要是我們能夠找到我的朋友高夫利,他無疑是會付錢的。」
「可是如果找不到他呢?你回答這個問題!」
「要是這樣,他家準會....」
這個小個子老頭兒尖聲喊道:「先生,不會有這樣的事。不要向我要一個便士——就是一個便士也不給。偵探先生,你明白了嗎?這個年輕人只有我這一個親人。但是,我告訴你,我不負任何責任。就因為我從來不浪費錢,他才有可能得到我的財產,可我還不想讓他現在就繼承。你隨便動了這些檔案,我可以告訴你,裡面要是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你可要負全部責任。」
歇洛克·福爾摩斯說:「先生,就這樣吧!同時我要問你,對於這個青年的失蹤,你有責任沒有?」
「沒有,先生。他已經長大了,年紀不小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他笨得自己看不住自己,我是完全不負找他的責任的。」
福爾摩斯眨了眨眼睛,用嘲笑的口吻說:「我十分理解您的意圖,也許您並不理解我。人們一直認為高夫利·斯道頓是個窮人。他被劫持,那不會是因為他自己有財產。蒙特·詹姆士爵士,你很闊氣,你的名聲是傳播在外的,很可能是一夥強盜為了瞭解你的住宅、財寶等等情況,而把你的侄子劫走。」
這位使人沒有好感的客人面色發白了,正好和他的白色領帶相互映襯。
「天啊,真可怕!沒想到會有人做這種壞事!世界上竟會有這種沒人性的惡棍!高夫利是個好孩子——一個頑強的孩子。他決不會出賣他叔叔的。我今天晚上就把我的財物送到銀行去。偵探先生,我請求你不辭勞苦,一定把他安全地找回來。至于錢嗎,五鎊、十鎊的您儘管找我要。」
這位高貴的吝嗇鬼,即便他身上銅臭全無,也不會對我們有半點用處,因為他毫不瞭解他侄子的生活。我們支走了蒙特·詹姆士爵士。我們唯一的線索全在那份殘存的電報上。於是,福爾摩斯拿起一份抄錄的殘文,去尋找有關的線索。歐沃頓也去找他的隊員商量怎麼應付這個意外的不幸。
離旅館不遠有個郵電局。我們走到郵電局門口,福爾摩斯說:「華生,可以試一下。當然,如果有證明,我們可以索取存根查對,可是現在弄不到證明。我想郵局很忙,不會記住我們的相貌。我們冒險試一下。」
他對著格柵後面的一位年輕婦女,若無其事地說:「麻煩您一下,昨天我拍的那個電報可能有點錯誤。因為我沒有收到回電,我想怕是忘記在後面寫上名字了。請您幫助我查找一下好嗎?」
她問:「什麼時候拍的?」
「六點過一點。」
「拍給誰的?」
福爾摩斯把一個手指放到嘴唇上,並且看著我,表示不讓我說出。然後,他很自信地低聲說:「電報上最後的幾個字是‘看在上帝的面上支持我們’。我很急於收到回電。」
這位青年婦女抽出一張存根。
她說:「就是這張。上面沒有名字。」然後,她把存根平鋪在櫃檯上。
福爾摩斯說:「怪不得我沒有收到回電。哎呀,我太蠢了!早安,女士,謝謝您使我弄清了。」等我們走到街上的時候,福爾摩斯一面搓着手一面格格地笑了。
我問:「怎麼樣?」
「大有進展。華生,我想了七種可以看到那個電報存根的辦法,可是我沒想到這樣省事,第一次便成功了。」
「你得到了什麼情況呢?」
他說:「我知道了從哪兒着手調查。」
他叫了一輛馬車,去帝國十字街火車站。
「我們去的地方很遠嗎?」
「是的,我們必須去一趟劍橋。似乎所有的跡象全和劍橋有關。」
當我們駛過格雷飯店大路的時候,我又問道:「對於斯道頓失蹤的原因,你怎樣考慮呢?我們辦的案子裡還沒有一個是肇事動機不明的。你並不認為劫持斯道頓的目的是為了得到他的闊叔叔的錢吧?」
「親愛的華生,我承認,我並不那樣認為,當時我突然想到這一點,因為這樣才能引起那個討厭的老頭子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