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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演義 - 231 / 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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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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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三人辭出,至東華門左側,正見司馬師帶劍而來,從者數百人,皆持兵器。三人立於道傍。師問曰:「汝三人退朝何遲?」李豐曰:「聖上在內廷觀書,我三人侍讀故耳。」師曰:「所看何書?」豐曰:「乃夏、商、周三代之書也。」師曰:「上見此書,問何故事?」豐曰:「天子所問伊尹扶商、周公攝政之事,我等皆奏曰:今司馬大將軍,即伊尹、周公也。」師冷笑曰:「汝等豈將吾比伊尹、周公!其心實指吾為王莽、董卓!」三人皆曰:「我等皆將軍門下之人,安敢如此?」師大怒曰:「汝等乃口諛之人!適間與天子在密室中所哭何事?」三人曰:「實無此狀。」師叱曰:「汝三人淚眼尚紅,如何抵賴!」夏侯玄知事已泄,乃厲聲大罵曰:「吾等所哭者,為汝威震其主,將謀篡逆耳!」師大怒,叱武士捉夏侯玄。玄揎拳裸袖,徑擊司馬師,卻被武士擒住。師令將各人搜檢,于張緝身畔搜出一龍鳳汗衫,上有血字。左右呈與司馬師。師視之,乃密詔也。詔曰:「司馬師弟兄,共持大權,將圖篡逆。所行詔制,皆非朕意。各部官兵將士,可同仗忠義,討滅賊臣,匡扶社稷。功成之日,重加爵賞。」司馬師看畢,勃然大怒曰:「原來汝等正欲謀害吾兄弟!情理難容!」遂令將三人腰斬于市,滅其三族。三人罵不絶口。比臨東市中,牙齒盡被打落,各人含糊數罵而死。

師直入後宮。魏主曹芳正與張皇后商議此事。皇后曰:「內廷耳目甚多,倘事泄露,必累妾矣!」正言間,忽見師入,皇后大驚。師按劍謂芳曰:「臣父立陛下為君,功德不在周公之下;臣事陛下,亦與伊尹何別乎?今反以恩為仇,以功為過,欲與二三小臣,謀害臣兄弟,何也?」芳曰:「朕無此心。」師袖中取出汗衫,擲之於地曰:「此誰人所作耶!」芳魂飛天外,魄散九霄,顫慄而答曰:「此皆為他人所逼故也。朕豈敢興此心?」師曰:「妄誣大臣造反,當加何罪?」芳跪告曰:「朕合有罪,望大將軍恕之!」師曰:「陛下請起。國法未可廢也。」乃指張皇后曰:「此是張緝之女,理當除之!」芳大哭求免,師不從,叱左右將張後捉出,至東華門內,用白練絞死。後人有詩曰:「當年伏後出宮門,跌足哀號別至尊。司馬今朝依此例,天教還報在兒孫。」


  

次日,司馬師大會群臣曰:「今主上荒淫無道,褻近娼優,聽信讒言,閉塞賢路:其罪甚于漢之昌邑,不能主天下。吾謹按伊尹、霍光之法,別立新君,以保社稷,以安天下,如何?」眾皆應曰:「大將軍行伊、霍之事,所謂應天順人,誰敢違命?」師遂同多官入永寧宮,奏聞太后。太后曰:「大將軍欲立何人為君?」師曰:「臣觀彭城王曹據,聰明仁孝,可以為天下之主。」太后曰:「彭城王乃老身之叔,今立為君,我何以當之?今有高貴鄉公曹髦,乃文皇帝之孫;此人溫恭克讓,可以立之。卿等大臣,從長計議。」一人奏曰:「太后之言是也。便可立之。」眾視之,乃司馬師宗叔司馬孚也。師遂遣使往元城召高貴鄉公;請太后升太極殿,召芳責之曰:「汝荒淫無度,褻近娼優,不可承天下;當納下璽綬,復齊王之爵,目下起程,非宣召不許入朝。」芳泣拜太后,納了國寶,乘王車大哭而去。只有數員忠義之臣,含淚而送。後人有詩曰:「昔日曹瞞相漢時,欺他寡婦與孤兒。誰知四十餘年後,寡婦孤兒亦被欺。」卻說高貴鄉公曹髦,字彥士,乃文帝之孫,東海定王霖之子也。當日,司馬師以太后命宣至,文武官僚備鑾駕于西掖門外拜迎。髦慌忙答禮。太尉王肅曰:「主上不當答禮。」髦曰:「吾亦人臣也,安得不答禮乎?」文武扶髦上輦入宮,髦辭曰:「太后詔命,不知為何,吾安敢乘輦而入?」遂步行至太極東堂。司馬師迎着,髦先下拜,師急扶起。問候已畢,引見太后。後曰:「吾見汝年幼時,有帝王之相;汝今可為天下之主:務須恭儉節用,布德施仁,勿辱先帝也。」髦再三謙辭。師令文武請髦出太極殿,是日立為新君,改嘉平六年為正元元年,大赦天下,假大將軍司馬師黃鉞,入朝不趨,奏事不名,帶劍上殿。文武百官,各有封賜。

正元二年春正月,有細作飛報,說鎮東將軍毋丘儉、揚州刺史文欽,以廢主為名,起兵前來。司馬師大驚。正是:漢臣曾有勤王志,魏將還興討賊師。未知如何迎敵,且看下文分解。

第一一〇回  文鴦單騎退雄兵 姜維背水破大敵


  
卻說魏正元二年正月,揚州都督、鎮東將軍、領淮南軍馬毋丘儉,字仲恭,河東聞喜人也。聞司馬師擅行廢立之事,心中大怒。長子毋丘甸曰:「父親官居方面,司馬師專權廢主,國家有累卵之危,安可宴然自守?」儉曰:「吾兒之言是也。」遂請刺史文欽商議。欽乃曹爽門下客,當日聞儉相請,即來參謁。儉邀入後堂,禮畢,說話間,儉流淚不止。欽問其故,儉曰:「司馬師專權廢主,天地反覆,安得不傷心乎!」欽曰:「都督鎮守方面,若肯仗義討賊,欽願捨死相助。欽中子文淑,小字阿鴦,有萬夫不當之勇,常欲殺司馬師兄弟,與曹爽報仇,今可令為先鋒。」儉大喜,即時酹酒為誓。二人詐稱太后有密詔,令淮南大小官兵將士,皆入壽春城,立一罈于西,宰白馬歃血為盟,宣言司馬師大逆不道,今奉太后密詔,令盡起淮南軍馬,仗義討賊。眾皆悅服。儉提六萬兵,屯于項城。文欽領兵二萬在外為遊兵,往來接應。儉移檄諸郡,令各起兵相助。卻說司馬師左眼肉瘤,不時痛癢,乃命醫官割之,以藥封閉,連日在府養病;忽聞淮南告急,乃請太尉王肅商議。肅曰:「昔關雲長威震華夏,孫權令呂蒙襲取荊州,撫卹將士家屬,因此關公軍勢瓦解,今淮南將士家屬,皆在中原,可急撫卹,更以兵斷其歸路:必有土崩之勢矣。」師曰:「公言極善。但吾新割目瘤,不能自往。若使他人,心又不穩。」時中書侍郎鐘會在側,進言曰:「淮楚兵強,其鋒甚鋭;若遣人領兵去退,多是不利。倘有疏虞,則大事廢矣。」師蹶然起曰:「非吾自在,不可破賊!」遂留弟司馬昭守洛陽,總攝朝政。師乘軟輿,帶病東行。令鎮東將軍諸葛誕,總督豫州諸軍,從安風津取壽春;又令征東將軍胡遵,領青州諸軍,出譙、宋之地,絶其歸路;又遣荊州刺史、監軍王基,領前部兵,先取鎮南之地。師領大軍屯于襄陽,聚文武于帳下商議。光祿勛鄭袤曰:「毋丘儉好謀而無斷,文欽有勇而無智。今大軍出其不意,江、淮之卒鋭氣正盛,不可輕敵;只宜深溝高壘,以挫其鋭。此亞夫之長策也。」監軍王基曰:「不可。淮南之反,非軍民思亂也;皆因毋丘儉勢力所逼,不得已而從之。若大軍一臨,必然瓦解。」師曰:「此言甚妙。」遂進兵于濦水之上,中軍屯于濦橋。基曰:「南頓極好屯兵,可提兵星夜取之。若遲則毋丘儉必先至矣。」師遂令王基領前部兵來南頓城下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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