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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演義 - 162 / 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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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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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卻說關公一魂不散,蕩蕩悠悠,直至一處,乃荊門州當陽縣一座山,名為玉泉山。山上有一老僧,法名普淨,原是汜水關鎮國寺中長老;後因雲遊天下,來到此處,見山明水秀,就此結草為庵,每日坐禪參道,身邊只有一小行者,化飯度日。是夜月白風清,三更已後,普淨正在庵中默坐,忽聞空中有人大呼曰:「還我頭來!」普淨仰面諦視,只見空中一人,騎赤兔馬,提青龍刀,左有一白麵將軍、右有一黑臉虯髯之人相隨,一齊按落雲頭,至玉泉山頂。普淨認得是關公,遂以手中麈尾擊其戶曰:「雲長安在?」關公英魂頓悟,即下馬乘風落于庵前,叉手問曰:「吾師何人?願求法號。」普淨曰:「老僧普淨,昔日汜水關前鎮國寺中,曾與君侯相會,今日豈遂忘之耶?」公曰:「向蒙相救,銘感不忘。今某己遇禍而死,願求清誨,指點迷途。」普淨曰:「昔非今是,一切休論;後果前因,彼此不爽。今將軍為呂蒙所害,大呼還我頭來,然則顏良、文醜,五關六將等眾人之頭,又將向誰索耶?“於是關公恍然大悟,稽首皈依而去。後往往于玉泉山顯聖護民,鄉人感其德,就于山頂上建廟,四時致祭。後人題一聯于其廟云:“赤面秉赤心、騎赤兔追風,馳驅時無忘赤帝,青燈觀青史、仗青龍偃月,隱微處不愧青天。」

卻說孫權既害了關公,遂盡收荊襄之地,賞稿三軍,設宴大會諸將慶功;置呂蒙于上位,顧謂眾將曰:「孤久不得荊州,今唾手而得,皆子明之功也。」蒙再三遜謝。權曰:「昔周郎雄略過人,破曹操于赤壁,不幸早夭,魯子敬代之。子敬初見孤時,便及帝王大略,此一快也;曹操東下,諸人皆勸孤降,子敬獨勸孤召公瑾逆而擊之,此二快也;惟勸吾借荊州與劉備,是其一短。今子明設計定謀,立取荊州,勝子敬、周郎多矣!」於是親酌酒賜呂蒙。呂蒙接酒欲飲,忽然擲杯于地,一手揪住孫權,厲聲大罵曰:「碧眼小兒!紫髯鼠輩!還識我否?」眾將大驚,急救時,蒙推倒孫權,大步前進,坐于孫權位上,兩眉倒豎,雙眼圓睜,大喝曰:「我自破黃巾以來,縱橫天下三十餘年,今被汝一旦以奸計圖我,我生不能啖汝之肉,死當追呂賊之魂!我乃漢壽亭侯關雲長也。」權大驚,慌忙率大小將士,皆下拜。只見呂蒙倒于地上,七竅流血而死。眾將見之,無不恐懼。權將呂蒙屍首,具棺安葬,贈南郡太守、孱陵侯;命其子呂霸襲爵。孫權自此感關公之事,驚訝不已。


  

忽報張昭自建業而來。權召入問之。昭曰:「今主公損了關公父子,江東禍不遠矣!此人與劉備桃園結義之時,誓同生死。今劉備已有兩川之兵;更兼諸葛亮之謀,張、黃、馬、趙之勇。備若知雲長父子遇害,必起傾國之兵,奮力報仇,恐東吳難與敵也。」權聞之大驚,跌足曰:「孤失計較也!似此如之奈何?」昭曰:「主公勿憂。某有一計,令西蜀之兵不犯東吳,荊州如磐石之安。」權問何計。昭曰:「今曹操擁百萬之眾,虎視華夏,劉備急欲報仇,必與操約和。若二處連兵而來,東吳危矣。不如先遣人將關公首級,轉送與曹操,明教劉備知是操之所使,必痛恨于操,西蜀之兵,不向吳而向魏矣。吾乃觀其勝負,于中取事。此為上策。」

權從其言,隨遣使者以木匣盛關公首級,星夜送與曹操。時操從摩陂班師回洛陽,聞東吳送關公首級至,喜曰:「雲長已死,吾夜眠貼席矣。」階下一人出曰:「此乃東吳移禍之計也。」操視之,乃主簿司馬懿也。操問其故,懿曰:「昔劉、關、張三人桃園結義之時,誓同生死。今東吳害了關公,懼其復仇,故將首級獻與大王,使劉備遷怒大王,不攻吳而攻魏,他卻于中乘便而圖事耳。」操曰:「仲達之言是也。孤以何策解之?」懿曰:「此事極易。大王可將關公首級,刻一香木之軀以配之,葬以大臣之禮;劉備知之,必深恨孫權,儘力南征。我卻觀其勝負!蜀勝則擊吳,吳勝則擊蜀。二處若得一處,那一處亦不久也。」操大喜,從其計,遂召吳使入。呈上木匣,操開匣視之,見關公面如平日。操笑曰:「雲長公別來無恙!」言未訖,只見關公口開目動,鬚髮皆張,操驚倒。眾官急救,良久方醒,顧謂眾官曰:「關將軍真天神也!」吳使又將關公顯聖附體、罵孫權追呂蒙之事告操。操愈加恐懼,遂設牲醴祭祀,刻沉香木為軀,以王侯之禮,葬于洛陽南門外,令大小官員送殯,操自拜祭,贈為荊王,差官守墓;即遣吳使回江東去訖。卻說漢中王自東川回成都,法正奏曰:「王上先夫人去世;孫夫人又南歸。未必再來。人倫之道,不可廢也,必納王妃,以襄內政。」漢中王從之,法正復奏曰:「吳懿有一妹,美而且賢。嘗聞有相者,相此女後必大貴。先曾許劉焉之子劉瑁,瑁早夭。其女至今寡居,大王可納之為妃。」漢中王曰:「劉瑁與我同宗,於理不可。」法正曰:「論其親疏,何異晉文之與懷嬴乎?」漢中王乃依允,遂納吳氏為王妃。後生二子:長劉永,字公壽;次劉理,字奉孝。

且說東西兩川,民安國富,田禾大成。忽有人自荊州來,言東吳求婚于關公,關公力拒之。孔明曰:「荊州危矣!可使人替關公回。」正商議間,荊州捷報使命,絡繹而至。不一日,關興到,具言水淹七軍之事。忽又報馬到來,報說關公于江邊多設墩台,提防甚密,萬無一失。因此玄德放心。


  
忽一日,玄德自覺渾身肉顫,行坐不安;至夜,不能寧睡,起坐內室,秉燭看書,覺神思昏迷,伏幾而臥;就室中起一陣冷風,燈滅復明,抬頭見一人立於燈下。玄德問曰:「汝何人,夤度至吾內室?」其人不答。玄德疑怪,自起視之,乃是關公,于燈影下往來躲避。玄德曰:「賢弟別來無恙!夜深至此,必有大故。吾與汝情同骨肉,因何迴避?」關公泣告曰:「願兄起兵,以雪弟恨!」言訖,冷風驟起,關公不見。玄德忽然驚覺,乃是一夢。時正三鼓。玄德大疑,急出前殿,使人請孔明來。孔明入見,玄德細言夢警。孔明曰:「此乃王上心思關公,故有此夢。何必多疑?」玄德再三疑慮,孔明以善言解之。孔明辭出,至中門外,迎見許靖。靖曰:「某才赴軍師府下報一機密,聽知軍師入宮,特來至此。」孔明曰:「有何機密?」靖曰:「某適聞外人傳說,東吳呂蒙已襲荊州,關公已遇害!故特來密報軍師。」孔明曰:「吾夜觀天象,見將星落于荊楚之地,已知雲長必然被禍,但恐王上憂慮,故未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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