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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礪,震之宗人也。性輕躁,多奸謀,以便佞在軍,歷職至山南東道節度都虞候、興州刺史、兼監察御史。貞元十五年,嚴震卒,以礪權留府事,兼遺表薦礪才堪委任。七月,超授興元尹,兼御史大夫,山南西道節度、支度營田、觀察使。詔下,諫官御史以為除拜不當。是日,諫議、給事、補闕、拾遺並歸門下省共議:礪資歷甚淺,人望素輕,遽領節旄,恐非允當。既兼雜話,發論喧然。拾遺李繁獨奏云:「昨除拜嚴礪,眾以為不當,諫議大夫苗拯云:『已三度表論,未見聽允。』給事中許孟容曰:『誠如此,不曠職矣。』」又云:「李元素、陳京、王舒並見拯及孟容言議。」上遣三司使詰之。拯狀云:「實于眾中言曾論奏,不言三度。」繁證之不已。孟容等又云:「拯實言兩度。」拯請依眾狀。翌日,貶拯萬州刺史,李繁播州參軍,並同正。礪在位貪殘,士民不堪其苦。素惡鳳州刺史馬勛,誣奏貶賀州司戶。縱情肆志,皆此類也。
元和四年三月卒。卒後,御史元稹奉使兩川按察,糾劾礪在任日臓罪數十萬。詔征其臓,以死,恕其罪。
史臣曰:爵人于朝,與眾共之;刑人于市,與眾棄之。縊崔寧,除嚴礪,時君之政可知矣,輔相之才可見矣!武不稟父風,有違母誨,凡為人子者,得不戒哉!雖有周、孔之才,不足稱也,況狂夫乎!英乂失政,其死也宜哉。嚴震立功,其道也顯矣。
贊曰:英乂失政,崔寧發身。武為士子,震作純臣。
列傳第六十八
○元載 王昂 李少良 郇謨附 王縉 楊炎 黎干 劉忠翼附 庾準
元載,鳳翔岐山人也,家本寒微。父景昇,任員外官,不理產業,常居岐州。載母攜載適景昇,冒姓元氏。載自幼嗜學,好屬文,性敏惠,博覽子史,尤學道書。家貧,徒步隨鄉賦,累上不升第。天寶初,玄宗崇奉道教,下詔求明莊、老、文、列四子之學者。載策入高科,授邠州新平尉。監察御史韋鎰充使監選黔中,引載為判官,載名稍著,遷大理評事。東都留守苗晉卿又引為判官,遷大理司直。
肅宗即位,急於軍務,諸道廉使隨才擢用。時載避地江左,蘇州刺史、江東採訪使李希言表載為副,拜祠部員外郎,遷洪州刺史。兩京平,入為度支郎中。載智性敏悟,善奏對,肅宗嘉之,委以國計,俾充使江、淮,都領漕輓之任,尋加御史中丞。數月徵入,遷戶部侍郎、度支使並諸道轉運使。既至朝廷,會肅宗寢疾。載與幸臣李輔國善。輔國妻元氏,載之諸宗,因是相昵狎。時輔國權傾海內,舉無違者,會選京尹,輔國乃以載兼京兆尹。載意屬國柄,詣輔國懇辭京尹,輔國識其意,然之。翌日拜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度支轉運使如故。旬日,肅宗晏駕,代宗即位,輔國勢愈重,稱載于上前。載能伺上意,頗承恩遇,遷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加集賢殿大學士,修國史。又加銀青光祿大夫,封許昌縣子。載以度支轉運使職務繁碎,負荷且重,慮傷名,阻大位,素與劉晏相友善,乃悉以錢谷之務委之,薦晏自代,載自加營田使。李輔國罷職,又加判天下元帥行軍司馬。廣德元年,與宰臣劉晏、裴遵慶同扈從至陝。及輿駕還宮,遵慶皆罷所任,載恩寵彌盛。輔國死,載復結內侍董秀,多與之金帛,委主書卓英倩潛通密旨。以是上有所屬,載必先知之,承意探微,言必玄合,上益信任之。妻王氏狠戾自專,載出朝謁,縱子伯和等游于外,上封人顧繇奏之,上方任載以政,反罪繇而已。
內侍魚朝恩負恃權寵,不與載協,載常憚之。大曆四年冬,乘間密奏朝恩專權不軌,請除之。朝恩驕橫,天下咸怒,上亦知之,及聞載奏,適會於心。載遂結北軍大將同謀,以防萬慮。五年三月,朝恩伏法,度支使第五琦以朝恩黨坐累,載兼判度支,志氣自若,謂己有除惡之功,是非前賢,以為文武才略,莫己之若。外委胥吏,內聽婦言。城中開南北二甲第,室宇宏麗,冠絶當時。又于近郊起亭榭,所至之處,帷帳什器,皆于宿設,儲不改供。城南膏腴別墅,連疆接畛,凡數十所,婢仆曳羅綺一百餘人,恣為不法,侈僭無度。江、淮方面,京輦要司,皆排去忠良,引用貪猥。士有求進者,不結子弟,則謁主書,貨賄公行,近年以來,未有其比。與王縉同列,縉方務聚財,遂睦于載,二人相得甚歡,日益縱橫。代宗盡察其跡,以載任寄多年,欲全君臣之分,載嘗獨見,上誡之,不悛。
初,扈駕自陝還,與縉上表,請以河中府為中都,秋杪行幸,春首還京,以避蕃戎侵軼之患。帝初納之,遣條奏以聞。自魚朝恩就誅,志頗盈滿,遂抗表請建中都,文多不載。大略以關輔、河東等十州戶稅入奉京師,創置精兵五萬,管在中都,以威四方,辭多開合。自以為表入事行,潛遣所由吏于河中經營。
節度寄理於涇州。大曆八年,蕃戎入邠寧之後,朝議以為三輔已西,無襟帶之固,而涇州散地,不足為守。載嘗為西州刺史,知河西、隴右之要害,指畫于上前曰:「今國家西境極于潘源,吐蕃防戍在摧沙堡,而原州界其間。原州當西塞之口,接隴山之固,草肥水甘,舊壘存焉。吐蕃比毀其垣墉,棄之不居。其西則監牧故地,皆有長濠巨塹,重複深固。原州雖早霜,黍稷不藝,而有平涼附其東,獨耕一縣,可以足食。請移京西軍戍原州,乘間築之,貯粟一年。戎人夏牧多在青海,羽書覆至,已逾月矣。今運築並作,不二旬可畢。移子儀大軍居涇,以為根本。分兵守石門、木峽、隴山之關,北抵于河,皆連山峻嶺,寇不可越。稍置鳴沙縣、豐安軍為之羽翼,北帶靈武五城為之形勢。然後舉隴右之地以至安西,是謂斷西戎之脛,朝廷可高枕矣。」兼圖其地形以獻。載密使人逾隴山,入原州,量井泉,計徒庸,車乘畚鍤之器皆具。檢校左仆射田神功沮之曰:「夫興師料敵,老將所難。陛下信一書生言,舉國從之,聽誤矣。」上遲疑不決,會載得罪乃止。
初,六年,載條奏應緣別敕授文武六品以下,敕出後望令吏部、兵部便附甲團奏,不得檢勘,從之。時功狀奏擬,結銜多謬,載欲權歸於己,慮有司駁正。會有上封人李少良密以載醜跡聞,載知之,奏于上前,少良等數人悉斃于公府。由是道路以目,不敢議載之短。門庭之內,非其黨與不接,平素交友,涉于道義者悉疏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