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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 353 / 521
歷史類 / 李延壽 / 本書目錄
  

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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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3頁

朗讀:

 初,威父綽在魏,以國用不足,為征稅法,頗稱為重。既而嘆曰:「所為者正如張弓,非平世法也。後之君子,誰能馳乎?」威聞其言,每以為己任。至是,奏減賦役,務從輕典,帝悉從之。漸見親重,與高熲參掌朝政。威見宮中以銀為幔鈎,因盛陳節儉之美,諭帝。帝為改容,雕飾舊物,悉命除毀。帝嘗怒一人,將殺之。威入閣進諫,不納。帝怒甚,將自出斬之。威當前不去,帝避之而出。威又遮止帝,帝拂衣入。良久,乃召威謝曰:「公能若是,吾無憂矣。」於是賜馬二匹、錢十餘萬。歲余,尋復兼大理卿、京兆尹、御史大夫,本官悉如故。持書侍御史梁毗劾威兼領五職,安繁戀劇,無舉賢自代心。帝曰:「蘇威朝夕孜孜,志存遠大,舉賢有闕,何遽迫之。」顧謂威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因謂朝臣曰:「蘇威不遇我,無以措其言;我不得蘇威,何以行其道?楊素才辯無雙,至若斟酌古今,助我宣化,非威匹也。蘇威若逢亂世,商山四皓,豈易屈哉!」其見重如此。

未幾,拜刑部尚書,解少保、御史大夫官。後京兆尹廢,檢校雍州別駕。時高熲與威同心,協贊政刑,大小無不籌之,故革運數年,天下稱平。俄轉戶部尚書,納言如故。屬山東諸州人饑,帝令威振恤之。遷吏部尚書,兼領國子祭酒。隋承戰爭之後,憲章踳駁。帝令朝臣厘改舊法,為一代通典,律令格式多威所定。世以為能。九年,拜尚書右仆射。其年,以母憂去職,柴毀骨立。敕勉諭慇勤,未幾,起令視事。固辭,優詔不許。明年,帝幸并州,命與高熲同總留事。俄追詣行在所,使決人訟。


  

尋令持節巡撫江南,得以便宜從事。過會稽,逾五嶺而還。江表自晉已來,刑法疏緩,代族貴賤,不相陵越。平陳之後,牧人者盡改變之,無長幼悉使誦五教。威加以煩鄙之辭,百姓嗟怨。使還,奏言江表依內州責戶籍。上以江表初平,召戶部尚書張嬰,責以政急。時江南州縣又論言欲徙之入關,遠近驚駭。饒州吳世華起兵為亂,生臠縣令,啖其肉。於是舊陳率土畢反,執長吏,抽其腸而殺之,曰:「更使儂誦五教邪!」尋詔內史令楊素討平之。時突厥都藍可汗屢為患,復令威至可汗所。

威子夔以公子盛名,引致賓客,四海士大夫多歸之。時議樂,夔與國子博士何妥各有所持。於是夔、妥各為一議,使百僚署其所同。朝廷多附威,同夔者十八九。妥恚曰:「吾席間函丈四十餘年,反為昨暮兒之所屈也!」遂奏威與禮部尚書盧愷、吏部侍郎薛道衡、尚書右丞王弘、考功侍郎李同和等為朋黨,省中呼王弘為世子,李同和為叔,言二人如威子弟。復言威以曲道任其從父弟徹、肅等罔冒為官。又國子學請黎陽人王孝逸為書學博士,威屬盧愷,以為其府參軍。上令蜀王秀、上柱國虞慶則等雜按之,事皆驗。帝以宋書謝晦傳中朋黨事令威讀之。威懼,免冠頓首。帝曰:「謝已晚矣!」於是免威官爵,以開府就第。知名之士,坐威得罪者百餘人。未幾,帝曰:「蘇威德行者,但為人誤耳。」命之通籍。

歲余,復爵邳公,拜納言。從祠太山,坐不敬免。俄而複位。帝謂群臣曰:「世人言蘇威詐清,家累金玉,此妄言也。然其性狠戾,不切世要,求名太甚,從己則悅,違之必怒,此其大病耳。」仁壽初,復拜尚書右仆射。帝幸仁壽宮,以威總留事。及帝還,御史奏威職事多不理。帝怒,詰責威。威謝,帝亦止。

煬帝嗣位,上將大起長城之役,威諫止之。高熲、賀若弼之誅也,威坐相連免官。歲余,拜魯郡太守,修羽儀。召拜太常卿。從征吐谷渾,進拜右光祿大夫。歲余,復為納言,與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黃門侍郎裴矩、御史大夫裴藴、內史侍郎虞世基參掌朝政,時人稱為五貴。及征遼東,以本官領右武衛大將軍,進位光祿大夫,賜爵房陵侯,尋進封房公。以年老乞骸骨,不許。復以本官參掌選事。明年,從征遼東,領右禦衛大將軍。

楊玄感之反,帝引威于帳中,懼見于色,謂曰:「此小兒聰明,得不為患邪?」威曰:「粗疏非聰明者,必無慮,但恐浸成亂階耳。」威見勞役不已,百姓思亂,以此微欲諷帝。帝竟不悟。

從還,至涿郡,詔威安撫關中,以其孫尚輦直長儇副。威子鴻臚少卿夔先為關中簡黜大使。一家三人,俱使關右,三輔榮之。歲余,帝手詔曰:「玉以潔潤,丹紫莫能渝其質;松表歲寒,霜尋莫能凋其采。可謂溫仁勁直,性之然乎。房公威,先後舊臣,朝之宿齒,棟樑社稷,弼諧朕躬,守文奉法,卑身率禮。昔漢之三傑,輔惠帝者蕭何;周之十亂,佐成王者邵奭。國之寶器,其在得賢。參璟台階,具瞻斯允。雖事藉論道,終期獻替,銓衡時和,朝寄為重。可開府儀同三司,余並如故。」威當時尊重,朝臣莫與為比。

 後從幸雁門。為突厥所圍,朝廷危懼。帝欲輕騎潰圍而出。威諫曰:「城守則我有餘力,輕騎則彼之所長。陛下萬乘主,何宜輕脫!」帝乃止。突厥俄亦解圍去。車駕次太原,威以盜賊不止,勸帝還京師,深根固本,為社稷計。帝初從之,竟用宇文述等議,遂往東都。天下大亂,威知帝不可匡正,甚患之。屬帝問盜賊事。宇文述曰:「盜賊信少,不足為虞。」威不能詭對,以身隱殿柱。帝呼問之。威曰:「臣非職司,不知多少,但患其漸近。」帝曰:「何謂也?」威曰:「他日賊據長白山,今者近在滎陽、汜水。」帝不悅而罷。屬五月五日,百僚上饋,多以珍玩,威獻尚書一部,微以諷帝。帝彌不平。後復問伐遼東事,威對顧赦群盜,遣討高麗,帝益怒。御史大夫輩藴希旨,令御史張行本,奏威昔在高陽典選,濫授人官,怯畏突厥,請還京師。帝令案其事,乃下詔曰:「威立性朋黨,好異端,懷挾詭道,徼幸名利,詆訶律令,謗訕台省。昔歲薄伐,奉述先志,凡預切問,各盡胸臆,而威不以開懷,遂無對命。啟沃之道,其若是乎!」於是除名。後月餘,人有奏威與突厥陰圖不軌。大理簿責威。威自陳精誠不能上感,瑕爨屢彰,罪當萬死。帝憫而釋之。其年,從幸江都宮。帝將復用威,裴藴、虞世基奏言昏耄贏疾,帝乃止。


  
宇文化及弒逆,以威為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化及敗,歸於李密。密敗,歸東都,越王侗以為上柱國、邳公。王世充僭號,署太師。威自以隋室舊臣,遭逢喪亂,所經之處,皆與時消息,以求容免。

及太宗平世充,坐于東都閶闔門內,威請謁見,稱老病不能拜起。上遣人數之曰:「公隋朝宰輔,政亂不能匡救,遂令品物塗炭,君弒國亡。見李密、世充皆拜伏舞蹈。今既老病,無勞相見。」尋入長安,至朝堂請見,高祖又不許。終於家,時年八十二。

威行己清儉,以廉慎見稱。然每至公議,惡人異已,雖或小事,必固爭之。時人以為無大臣之體。所修格令章程,並行于當世,頗傷煩碎,論者以為非簡久之法。及大業末年,尤多征役,至于論功行賞,威每承望風旨,輒寢其事。時群盜蜂起,郡縣有奏聞者,又訶詰使人,令減賊數,故出師攻討,多不克捷。由是遂致敗亂,為物議所譏。子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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