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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脫掉。來吧。」
她簡直是從床上跳下來的,然後她等着我把鞋子脫掉,我們就一起跳了會兒舞。她的舞跳得真是好極了。我不喜歡人們跟小孩子一塊兒跳舞,因為十有九次那樣子總是十分難看。我是說,在外面的餐廳裡你總看見那麼個老傢伙帶著自己的小孩子在舞池裡跳舞。他們總是牛頭不對馬嘴,老攥住孩子背上的衣服一個勁兒往上拉,那孩子呢,簡直他媽的不會跳舞,所以那樣子真是難看極了,可我從來不帶菲芘或別的孩子在公共場所跳舞。我們只是在家裡跳着玩兒。不過話說回來,她畢竟與別的孩子不同,因為她會跳舞。不管你怎麼跳她都跟得上。
我是說位只要把她摟得緊緊的,那樣一來不管你的腿比她長多少,也就不礙事了。她會緊跟着你。你可以轉身,可以跳些粗俗的花步,甚至還可以跳會兒搖擺舞,她始終緊跟着你。你甚至還可以跳探戈呢,老天爺。
我們跳了約莫四個曲子。在每個曲子的間歇時間,她的樣子好笑得要命。她擺好了跳舞的姿勢。
她甚至連話都不說。你得跟她一起擺好姿勢等樂隊再一次開始演奏。我見了差點兒笑死。可你還不准笑哩。
嗯,我們跳了約莫四個曲子,隨後我把收音機關了。老菲芘一下跳回床上,鑽進了被窩。「我進步了些,是不是?」她問我。
「怎麼進步的?」我說。我又挨着她在床上坐下了。我有點兒喘不過氣來。我抽菸抽得他媽的太凶了,呼吸短得要命。她卻連氣都沒喘一下。
「你摸摸我的額角看,」她突然說。
「幹嗎?」
「摸摸看。光是摸一摸。」
我摸了一下,卻什麼也沒感覺到。
「是不是燒得厲害?」她說。
「不,你覺得燒嗎?」
「是的是我有意搞出來的。再摸摸看。」
我又摸了一下,仍沒感覺到什麼,可我說:「這回好了,我覺得有點兒燒了。」我可不願意她產生他媽的自卑感。
她點點頭。「我可以搞得燒到比體溫表還高。」
「體溫表。誰說的?」
「是愛麗絲.霍爾姆保教我的。你只要夾緊兩腿,屏住呼吸,想一些非常非常熱的東西。一個電爐什麼的。隨後你整個腦門就會熱得把人的手燒掉。」
我差點兒笑死。我立刻把我的手從她腦門上縮回,象是遇到什麼可怕的危險似的。「謝謝你警告了我,」我說。
「哦,我不會把你的手燒掉的。我不等它熱得太厲害,就會止住噓!」說著,她閃電似的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這麼一來,可嚇得我命都沒了。「怎麼啦?」
我說。
「前門!」她用清晰的耳語說。「他們回來啦!」
我一下子跳起來,奔過去把檯燈關了。隨後我把香煙在鞋底上擦滅,放到衣袋裏藏好。隨後我一個勁兒搧動空氣,想讓煙散開我真不應該抽菸,我的天。隨後我抓起自己的鞋子,躲進了壁櫥,把門關上。嘿,我的心都快從我嘴裡跳出來了。
我聽見我母親走進房來。
「菲芘!」她說。「喲,別來這一套啦。我早看見燈光了,好小姐。」
「哈囉!」我聽見菲芘說。「我睡不着。你們玩得痛快嗎?」
「痛快極了,」我母親說,可你聽得出她這話是言不由衷。她每次出去,總不能盡興。「我問你,你怎麼還不睡覺?房間裡暖和不暖和?」
「暖和倒暖和,我就是睡不着。」
「菲芘,你是不是在房裡抽菸了?老實告訴我,勞您駕,好小姐。」
「什麼?」老菲芘說。
「要我再說一遍?」
「我只點了一秒鐘。我只抽了一口煙。隨後把煙從窗口扔出去了。」
「為什麼,請問?」
「我睡不着。」
「我不喜歡你這樣,菲芘。我一點兒也不喜歡,」我母親說。「你不再要條毯子嗎?」
「不要了,謝謝。祝您晚上好!」老菲芘說。
她是想儘快把她打發走,你聽得出來。
「那電影好看嗎?」我母親說。
「好看極啦。除了愛麗絲的媽媽。她不住地彎過腰來,問她感冒好點兒沒有,在整個放映期間簡直沒有停過。後來我們乘出租汽車回家了。」
「讓我來摸摸你的額角看。」
「我沒有感染到什麼。她根本沒病。毛病就在她媽媽身上。」
「呃,快睡吧。晚飯怎麼樣?」
「糟糕透啦。」
「什麼糟糕不糟糕的,你沒聽見你爸爸怎麼教你用文雅的字眼兒嗎?有什麼地方糟糕?你吃的是極好的羊排。我都把萊克辛登路走遍啦,就是為了」「羊排倒挺不錯,可查麗娜不管往桌上放什麼東西,總是衝著我呼氣。她也衝著所有的食物呼氣。她衝著一切的一切呼氣。」
「呃,快睡吧。吻媽媽一下。你禱告了沒有?」
「我是在浴室裡禱告的。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