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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稍許平靜了一些後,我把這次奔波的結果告訴了她,又把父親的信給她看,要她注意,根據信上所說,我們可以想得樂觀一些。
看到這封信,想到我所做的一切,她更是淚如泉湧,以致我不得不把納尼娜叫來。我們怕她神經受了刺激,就把這個一句話也不說,光是痛哭流涕的可憐的姑娘扶到床上讓她躺下,但是她握住我的雙手不住地吻着。
我問納尼娜,在我出門的時候,她的女主人是不是收到過什麼信,或者有什麼客人來過,才使她變成現在這般模樣,可納尼娜回答我說沒有來過什麼人,也沒有人送來過什麼東西。
但是,從昨天起一定發生過什麼事,瑪格麗特越是瞞我,我越是感到惶惶不安。
傍晚,她似乎稍許平靜了一些。她叫我坐在她的床腳邊,又絮絮叨叨地對我重複着她對愛情的忠貞。隨後,她又對我嫣然一笑,但很勉強,因為無論她怎樣剋制,她的眼睛裡總是含着眼淚。
我想盡辦法要她把傷心的真實原因講出來,但她翻來覆去地對我講一些我已經跟您講過的那些不着邊際的理由。
她終於在我懷裡睡着了,但是這種睡眠非但不能使她得到休息,反而在摧殘她的身體,她不時地發出一聲尖叫,突然驚醒。等她肯定我確實還在她身邊之後,她便要我起誓永遠愛她。
這種持續的痛苦一直延續到第二天早上,我一點也不清楚是什麼原因。接着瑪格麗特迷迷糊糊睡着了。她已有兩個晚上沒有好好睡覺了。
這次休息的時間也不長。
十一點左右,瑪格麗特醒來了,看到我已經起身,她茫然四顧,喊了起來。
「你這就要走了嗎?」
「不,」我握住她的雙手說,「可是我想讓你再睡一會兒,時間還早着呢。」
「你幾點鐘到巴黎去?」
「四點鐘。」
「這麼早?在去巴黎之前你一直陪着我是嗎?」
「當然羅,我不是一直這樣的嗎?」
「多幸福啊!」
「我們去吃午飯好嗎?」她心不在焉地接著說。
「如果你願意的話。」
「隨後一直到你離開,你都摟着我好嗎?」
「好的,而且我儘量早些回來。」
「你還回來嗎?」她用一種驚恐的眼光望着我說。
「當然啦。」
「是的,今天晚上你要回來的,我像平時一樣等着你,你仍然愛我,我們還是像我們認識以來一樣地幸福啊。」
這些話說得吞吞吐吐,斷斷續續,她似乎心裡還有什麼難言之隱,以致我一直在擔心瑪格麗特會不會發瘋。
「聽我說,」我對她說,「你病了,我不能這樣丟下你,我寫信給我父親要他別等我了。」
「不,不,」她突然嚷了起來,「不要這樣,你父親要怪我的,在他要見你的時候,我不讓你到他那兒去;不,不,你一定得去,必須去,再說我也沒有病,我身體很好,我不過是做了一個惡夢,我神志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呢!」
從這時起,瑪格麗特強顏歡笑,她不再哭了。
時間到了,我一定得走了,我吻了她,問她是不是願意陪我到車站去,我希望散散步可以使她心裡寬慰一些;換換空氣會使她舒服一些。
我特別想跟她一起多待一會兒。
她同意了,披上一件大衣,和納尼娜一起陪我去,免得回家時孤身一人。
我有多少次差不多都決定不走了,但是那種快去快來的想法和那種怕引起我父親對我不滿的顧慮支持着我。我終於乘上火車走了。
「晚上見,」在分手的時候我對瑪格麗特說。
她沒有回答我。
對這句話不作回答,她以前也有過一次。而那一次,您還記得吧,G伯爵就在她家裡過的夜;但那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我好像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如果說我害怕發生什麼事的話,肯定也不會再是瑪格麗特欺騙我這樣的事了。
到了巴黎,我直奔普律當絲家,請她去看看瑪格麗特,希望她熱情和快活的脾氣能給瑪格麗特解解悶。
我未經通報就闖了進去,普律當絲正在梳妝間裡。
「啊!」她不安地對我說,「瑪格麗特跟您一起來的嗎?」
「沒有。」
「她身體好嗎?」
「她有些不舒服。」
「那麼她今天不來了嗎?」
「她一定得來嗎?」
迪韋爾諾瓦太太臉紅了,她稍微有些尷尬地回答我說:
「我是想說,既然您到巴黎來了,難道她就不來這兒和您會面了?」
「她不來了。」
我瞧著普律當絲,她垂下眼睛,從她的神色上可以看出她似乎怕我賴着不走。
「我就是來請您去陪她的,親愛的普律當絲,如果您沒有什麼事,請您今晚去看看瑪格麗特,您去陪陪她,您可以睡在那裡。我從來也沒有見到過她像今天這個樣子,我真怕她要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