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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 213 / 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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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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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時東昏餘黨孫文明等初逢赦令,多未自安。文明又嘗夢乘馬至雲龍門,心惑其夢,遂作亂。帥數百人,因運荻炬束仗,得入南、北掖門,至夜燒神獸門、總章觀,入衛尉府,弘策踰垣匿于龍廄,遇賊見害。賊又進燒尚書省及閣道雲龍門,前軍司馬呂僧珍直殿省,帥羽林兵邀擊不能卻。上戎服禦前殿,謂僧珍曰:「賊夜來是衆少,曉則走矣。」命打五鼓。賊謂已曉,乃散,官軍捕文明斬于東市,張氏親屬臠食之。帝哭之慟,曰:「痛哉衛尉!天下事當復與誰論?」詔贈車騎將軍,諡曰閔侯。弘策爲人寬厚通率,篤舊故。及居隆重,不以貴地自高,故人賓客接之如布衣,祿賜皆散之親友。及遇害,莫不痛惜焉。子緬嗣。

緬字元長,年數歲,外祖中山劉仲德異之曰:「此兒非常器,非止爲張氏寶,方爲海內令名也。」齊永元末兵起,弘策從武帝向都,留緬襄陽,年始十歲,每聞軍有勝負,憂喜形于顔色。及弘策遇害,緬喪過于禮,武帝每遣喻之。服闋,襲封洮陽縣侯。起家秘書郎,出爲淮南太守。時年十八,武帝疑其年少,未閒吏事,遣主書封取郡曹文案,見其斷決允愜,甚稱賞之。再遷雲麾外兵參軍。


  

緬少勤學,自課讀書,手不輟卷。有質疑者,隨問便對,略無遺失。殿中郎缺,帝謂徐勉曰:「此曹舊用文學,且雁行之首,宜詳擇其人。」勉舉緬充選。頃之,爲武陵太守,還拜太子洗馬、中舍人。緬母劉氏以父沒家貧,葬禮有闕,遂終身不居正室,不隨子入官府。緬在郡所得俸祿不敢用,至乃妻子不易衣裳,及還都,並供之母振遺親屬。雖累載所蓄,一朝隨盡,緬私室常閼然如貧素者。

累遷豫章內史。緬爲政任恩惠,不設鈎距,吏人化其德,亦不敢欺。故老咸雲「數十年未有也」。

後爲御史中丞,坐收捕人與外國使鬥,左降黃門,兼領先職,俄複舊任。緬居憲司,推繩無所顧望,號爲勁直。武帝乃遣圖其形于台省,以勵當官。遷侍中,未拜卒,詔便舉哀。昭明太子亦往臨哭。

緬抄後漢、晉書衆家異同爲後漢紀四十捲,晉抄三十捲,又抄江左集未及成,文集五卷。緬弟纘。

纘字伯緒,出繼從伯弘籍。武帝舅也,梁初贈廷尉卿。纘年十一,尚武帝第四女富陽公主,拜駙馬都尉,封利亭侯。召補國子生。起家秘書郎,時年十七,身長七尺四寸,眉目疏朗,神采爽發。武帝異之,嘗曰:「張壯武雲‘後八世有逮吾者’,其此子乎。」纘好學,兄緬有書萬餘卷,晝夜披讀,殆不輟手。秘書郎四員,宋、齊以來,爲甲族起家之選,待次入補,其居職例不數十日便遷任。纘固求不徙,欲遍觀閣內書籍。嘗執四部書目曰:「若讀此畢,可言優仕矣。」如此三載,方遷太子舍人,轉洗馬,中舍人,並掌管記。

纘與琅邪王錫齊名。普通初,魏使彭城人劉善明通和,求識纘與錫。纘時年二十三,善明見而嗟服。累遷尚書吏部郎,俄而長兼侍中,時人以爲早達。河東裴子野曰:「張吏部有喉唇之任,已恨其晚矣。」子野性曠達,自雲年出三十不復詣人。初未與纘遇,便虛相推重,因爲忘年之交。大通中,爲吳興太守,居郡省煩苛,務清靜,人吏便之。

大同二年,征爲吏部尚書。後門寒素一介者,皆見引拔,不爲貴門屈意,人士翕然稱之。負其才氣,無所與讓。定襄侯祗無學術,頗有文性,與兄衡山侯恭俱爲皇太子愛賞。時纘從兄謐、聿並不學問,性又凡愚。恭、祗嘗預東宮盛集,太子戲纘曰:「丈人謐、聿皆何在?」纘從容曰:「纘有謐、聿,亦殿下之衡、定。」太子色慚。或雲纘從兄聿及弼愚短,湘東王在坐,問纘曰:「丈人二從聿、弼藝業何如?」纘曰:「下官從弟雖並無多,猶賢殿下之有衡、定。」舉坐愕然,其忤物如此。

五年,武帝詔曰:「纘外氏英華,朝中領袖,司空已後,名冠范陽。可尚書仆射。」纘本寒門,以外戚顯重,高自擬倫,而詔有「司空范陽」之言,深用爲狹。以朱異草詔,與異不平。初,纘與參掌何敬容意趣不協,敬容居權軸,賓客輻湊,有過詣纘,纘輒距不前,曰:「吾不能對何敬容殘客。」及是遷,爲讓表曰:「自出守股肱,入居衡尺,可以仰首伸眉,論列是非者矣。而寸衿所滯,近蔽耳目,深淺清濁,豈有能預。加以矯心飾貌,酷非所閒,不喜俗人,與之共事。」此言以指敬容也。在職議南郊禦乘素輦,適古今之衷。又議印綬官若備朝服,宜並着綬。時並施行。

改爲湘州刺史,述職經涂,作南徵賦。初,吳興吳規頗有才學,邵陵王綸引爲賓客,深相禮遇。及綸作牧郢蕃,規隨從江夏。遇纘出之湘鎮,路經郢服,綸餞之南浦。纘見規在坐,意不能平,忽舉杯曰:「吳規,此酒慶汝得陪今宴。」規尋起還,其子翁孺見父不悅,問而知之,翁孺因氣結,爾夜便卒。規恨纘慟兒,憤哭兼至,信次之間又致殞。規妻深痛夫、子,翌日又亡。時人謂張纘一杯酒殺吳氏三人,其輕傲皆此類也。

至州務公平,遣十郡慰勞,解放老疾吏役,及關市戍邏、先所防人,一皆省並,州界零陵、衡陽等郡有莫徭蠻者,依山險爲居,歷政不賓服,因此向化。益陽縣人作田二頃,皆異畝同穎。在政四年,流人自歸,戶口增十餘萬,州境大寧。晚頗好積聚,多寫圖書數萬卷,有油二百斛,米四千石,佗物稱是。


  
太清二年,徙授領軍,俄改雍州刺史。初聞邵陵王綸當代己爲湘州,其後更用河東王譽。纘素輕少王,州府候迎及資待甚薄。譽深銜之。及至州,譽遂託疾不見纘,仍檢括州府庶事,留纘不遣。會聞侯景寇建鄴,譽當下援。湘東王時鎮江陵,與纘有舊,纘將因之以斃譽兄弟。時湘東王與譽及信州刺史桂陽王慥各率所領入援台,下硤至江津,譽次江口,湘東王屆郢州之武城。屬侯景已請和,武帝詔罷援軍。譽自江口將旋湘鎮,欲待湘東至,謁督府,方還州。纘乃貽湘東書曰:「河東戴檣上水,欲襲江陵;岳陽在雍,共謀不逞。」江陵遊軍主朱榮又遣使報云:「桂陽住此欲應譽、察。」湘東信之,乃鑿船沈米,斬纜而歸。至江陵收慥殺之。荊、湘因構嫌隙。

纘尋棄其部曲,攜其二女,單舸赴江陵。湘東遣使責讓譽,索纘部下,仍遣纘向雍州。前刺史岳陽王察推遷未去鎮,但以城西白馬寺處之。會聞賊陷台城,察因不受代。州助防杜岸紿纘曰:「觀岳陽不容使君,使君素得物情,若走入西山義舉,事無不濟。」纘以爲然。因與岸兄弟盟,乃要雍州人席引等於西山聚衆。乃服婦人衣,乘青布輿,與親信十餘人奔引等。杜岸馳告察,察令中兵參軍尹正等追討。纘以爲赴期,大喜,及至並禽之。纘懼不免,請爲沙門,名法緒。察襲江陵,常載纘隨後,逼使爲檄,固辭以疾。及軍退敗,行至湕水南,防守纘者慮追兵至,遂害之,棄屍而去。元帝承製,贈開府儀同三司,諡簡憲公。

元帝少時,纘便推誠委結,及帝即位,追思之,嘗爲詩序云:「簡憲之爲人也,不事王侯,負才任氣。見余則申旦達夕,不能已已。懷夫人之德,何日忘之。」纘着鴻寶一百卷,文集二十捲。

初,纘之往雍州,資産悉留江陵。性既貪婪,南中貲賄填積。及死,湘東王皆使收之,書二萬卷並摙還齋,珍寶財物悉付庫,以粽蜜之屬還其家。

次子希字子顔,早知名,尚簡文第九女海鹽公主。承聖初,位侍中。纘弟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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