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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 150 / 310
歷史類 / 李延壽 / 本書目錄
  

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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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建平王景素據京城反,攸之復應朝廷,景素尋平。時有台直合高道慶家在江陵,攸之初至州,道慶在家,牒其親戚十餘人,求州從事西曹,攸之爲用三人。道慶大怒,自入州取教毀之而去。道慶素便馬,攸之與宴飲于聽事前,合馬槊,道慶槊中攸之馬鞍,攸之怒索刃槊,道慶馳馬而出。還都說攸之反狀,請三千人襲之。朝議慮其事難濟,高帝又保持不許。楊運長等常相疑畏,乃與道慶密遣刺客齎廢帝手詔,以金餅賜攸之,州府佐吏進其階級。時有象三頭至江陵城北數里,攸之自出格殺之,忽有流矢集攸之馬鄣泥,其後刺客事發。廢帝既殞,順帝即位,加攸之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齊高帝遣攸之子司徒左長史元琰齎廢帝刳斮之具以示之,攸之曰:「吾甯爲王淩死,不作賈充生。」尚未得即起兵,乃上表稱慶,並與齊高帝書推功。

攸之有素書十數行,常韜在兩襠角,雲是宋明帝與己約誓。又皇太后使至,賜攸之燭十挺,割之得太后手令,曰「國家之事,一以委公」。明日,遂舉兵。其妾崔氏、許氏諫曰:「官年已老,那不爲百口作計。」攸之指兩襠角示之。


  

攸之素畜士馬,資用豐積,至是戰士十萬,鐵馬三千。將發江陵,使沙門釋僧粲筮之,云:「不至都,當自郢州回還。」

意甚不悅。初發江津,有氣狀如塵霧從西北來,正蓋軍上。齊高帝遣衆軍西討,攸之盡鋭攻郢州,行事柳世隆屢破之。升明二年,還向江陵,未至,城已爲雍州刺史張敬兒所據,無所歸,乃與第三子中書侍郎文和至華容之賞頭林,投州吏家。此吏嘗爲攸之所鞭,待攸之甚厚,不以往罰爲怨,殺豚薦食。既而村人欲取之,攸之於櫟林與文和俱自經死,村人斬首送之都。或割其腹,心有五竅。征西主簿苟昭先以家財葬攸之。

攸之晚好讀書,手不釋卷,史、漢事多所記憶。常嘆曰:「早知窮達有命,恨不十年讀書。」及攻郢城,夜嘗風浪,米船沈沒。倉曹參軍崔靈鳳女先適柳世隆子,攸之正色謂曰:「當今軍糧要急,而卿不以在意,由與城內婚姻邪。」靈鳳答曰:「樂廣有言,下官豈以五男易一女。」攸之歡然意解。

攸之招集才力之士,隨郡人雙泰真有干力,召不肯來。攸之遣二十人被甲追之,泰真射殺數人,欲過家將母去,事迫不獲,單身走入蠻。追者既失之,錄其母去。泰真既失母,乃自歸,攸之不罪,曰:「此孝子也。」賜錢一萬,轉補隊主,其抑情待士如此。

初,攸之賤時,與吳郡孫超之、全景文共乘一小船出都,三人共上引埭,有一人止而相之,曰:「君三人皆當至方伯。」攸之曰:「豈有是事。」相者曰:「不驗,便是相書誤耳。」後攸之爲郢、荊二州,超之廣州刺史,景文南豫州刺史。景文字弘達,齊永明中,卒於光祿大夫。

攸之初至郢州,有順流之志,府主簿宗儼之勸攻郢城。功曹臧寅以爲攻守勢異,非旬日所拔,若不時舉,挫鋭損威,攸之不從。既敗,諸將帥皆奔散,或呼寅俱亡。寅曰:「我委質事人,豈可幸其成而責其敗。」乃投水死。又倉曹參軍金城邊榮爲府錄事所辱,攸之爲榮鞭殺錄事。攸之自江陵下,以榮爲留府司馬守城。張敬兒將至,人或說之使詣敬兒降。榮曰:「受沈公厚恩,一朝緩急,便改易本心,不能也。」城敗見敬兒,敬兒問曰:「邊公何爲同人作賊,不早來。」榮曰:「沈荊州舉義兵,匡社稷,身雖可滅,要是宋世忠臣。天下尚有直言之士,不可謂之爲賊。身本不蘄生,何須見問。」敬兒曰「死何難。」命斬之,榮歡笑而去,容無異色。泰山程邕之者,素依隨榮,至是抱持榮謂敬兒曰:「君入人國,不聞仁惠之聲,而先戮義士,三楚之人,甯蹈江、漢而死,豈肯與將軍同日以生。」敬兒曰:「求死甚易,何爲不許。」先殺邕之然後及榮,三軍莫不垂泣,曰:「奈何一日殺二義士。」比之臧洪及陳容。

廢帝之殞,攸之慾起兵,問知星人葛珂之。珂之曰:「起兵皆候太白,太白見則成,伏則敗。昔桂陽乙太白伏時舉兵,一戰授首,此近世明驗。今蕭公廢昏立明,正逢太白伏時,此與天合也。且太白尋出東方利用兵,西方不利。」故攸之止不下。及後舉兵,珂之又曰:「今歲星守南鬥,其國不可伐。」攸之不從,果敗。

攸之表檄文疏,皆其記室南陽宗儼之辭也,事敗責之,答曰:「士爲知己,豈爲君輩所識。」遂伏誅。

攸之景和中與齊高帝同直殿省,申以歡好,帝以長女義興憲公主妻攸之第三子文和,生二女,並養之宮中,恩禮甚厚,及嫁皆得素舊,公家營遣焉。齊武帝制以攸之弟雍之孫僧昭爲義興公主後。

僧昭別名法朗,少事天師道士,常以甲子及甲午日,夜着黃巾衣褐醮于私室。時記人吉凶,頗有應驗。自雲爲泰山錄事,幽司中有所收錄,必僧昭署名。中年爲山陰縣。

梁武陵王紀爲會稽太守,宴坐池亭,蛙鳴聒耳。王曰:「殊廢絲竹之聽。」僧昭咒厭十許口便息。及日晚,王又曰:「欲其復鳴。」僧昭曰:「王歡已闌,今恣汝鳴。」即便喧聒。又嘗校獵,中道而還,左右問其故,答曰:「國家有邊事,須還處分。」問何以知之,曰:「向聞南山虎嘯知耳。」俄而使至。復謂人曰:「吾昔爲幽司所使,實爲煩碎,今已自解。」乃開匣出黃紙書,上有一大字,字不可識。曰:「教分判如此。」

及太清初,謂親知曰:「明年海內喪亂,生靈十不一存。」乃苦求東歸。既不獲許,及亂,百口皆殲。僧昭位廷尉卿,太清三年卒。


  

宗慤字元干,南陽涅陽人也。叔父少文高尚不仕,慤年少,問其所志,慤答曰:「願乘長風破萬里浪。」少文曰:「汝若不富貴,必破我門戶。」兄泌娶妻,始入門夜被劫,慤年十四,挺身與劫相拒,十餘人皆披散,不得入室。時天下無事,士人並以文義爲業,少文既高尚,諸子群從皆愛好墳典,而慤任氣好武,故不爲鄉曲所知。

江夏王義恭爲征北將軍、南兗州刺史,慤隨鎮廣陵。時從兄綺爲征北府主簿,與慤同住,綺妾與給吏牛泰私通,綺入直,而泰潛來就綺妾。慤知之,入殺牛泰然後白綺。義恭壯其意,不罪也。後以補國上軍將軍。

元嘉二十二年,伐林邑,慤自奮願行,義恭舉慤有膽勇,乃除振武將軍,爲安西參軍蕭景憲軍副。隨交州刺史檀和之圍區粟城。林邑遣將范毗沙達來救區粟,和之遣偏軍拒之,爲賊所敗。又遣慤,慤乃分軍爲數道,偃旗潛進討破之,仍攻拔區粟,入象浦。林邑王范陽邁傾國來逆,以具裝被象,前後無際。慤以爲外國有師子威服百獸,乃制其形與象相禦,象果驚奔,衆因此潰亂,遂克林邑。收其珍異,皆是未名之寶,其餘雜物不可稱計。慤一毫無犯,唯有被梳枕刷,此外蕭然。文帝甚嘉之。

三十年,孝武伐逆,以慤爲南中郎諮議參軍,領中兵。及事平,功次柳元景。

孝武即位,以爲左衛將軍,封洮陽侯。孝建中,累遷豫州刺史,監五州諸軍事。先是鄉人庾業家富豪侈,侯服玉食。與賓客相對,膳必方丈,而爲慤設粟飯菜葅。謂客曰:「宗軍人慣噉粗食。」慤致飽而退,初無異辭。至是業爲慤長史,帶梁郡,慤待之甚厚,不以昔事爲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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