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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經典短篇小說 - 326 / 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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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經典短篇小說

第326頁 / 共346頁。

「是的,」我說:「快進來吧。」

他坐進來,我繼續開。


  

他身材瘦小,臉像老鼠,牙齒是灰色的。他的眼睛黑黑的,敏捷又靈巧,像老鼠的眼睛,耳朵頂端微微尖起來。他頭上戴着一頂布帽,身上穿著一件灰色夾克,上面有巨大的口袋。灰色的夾克,加上敏捷的眼睛和尖尖的耳朵,使他比任何人都更像一種巨大的人鼠。

「你要到倫敦的哪一帶?」我問他。

「我要穿過倫敦,到倫敦的另一邊,」他說:「我要到伊匹遜賽馬場趕上賽馬。今天是德貝的賽馬日。」

「是的,」我說:「我希望我能跟你去,我喜歡賭賽馬。」

「我不曾賭過賽馬,」他說:「我甚至不看賽馬,那是愚蠢不過的事情。」

「那麼你為什麼去?」我問。

他似乎不喜歡這個問題。他那像老鼠一樣的小臉孔露出完全茫然的神色,坐在車上,直直凝視前面的路上,沒有說話。

「我想你是去幫忙操作賭賽馬的機器,或者諸如此類的事情,」

我說。

「那是更愚蠢的事,」他回答:「操作那些撈什子機器,還有賣票給傻瓜都不是好玩的事,任何愚蠢的人都可以做。」

有一陣長久的沉默。我決定不再問他了。我記得以前搭別人便車時,開車的人一直問我問題,我很生氣。他們都問:你要到那裡?你為什麼要到那兒?你是做什麼的?你結婚了嗎?你有女朋友嗎?她叫什麼名字?你多大了?以及等等的,等等的。我總是很討厭。

「抱歉,」我說:「你做什麼事都與我無關。問題是,我是一個作家,而大部分的作家都是非常好管閒事的。」

「你寫書嗎?」他問。

「是的。」

「寫書很好,」他說:「是我所謂的有技巧的行業。我也從事有技巧的行業。我所輕視的人是一生做着寒酸的古老例行工作,完全沒有技巧。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是的。」

「生活的秘密是,」他說:「要非常擅長於一件很難做的事情。」

「像你,」我說。

「正是,你和我都是。」

「你怎麼會認為我精於任何的工作呢?」我問:「世界上有很多差勁的作家。」

「如果你不精於你的工作,你是不會開這樣一輛車子的,」他回答:「這輛車子一定要花掉你相當一筆錢。」

「是不便宜。」

「這輛車子最多能夠跑多快?」他問。

「每小時一百二十九哩,」我告訴他。

「我打賭不可能。」

「我打賭可能。」

「製造車子的人都會說謊,」他說:「你可以買你喜歡的任何車子,但車子卻無法像廣告上所說的那樣好。」

「這一輛能夠。」

「那麼讓它使出本領來證明看看,」他說:「來啊,先生,讓它使出本領,我們來看看。」

在查爾馮•聖彼德有一處環狀交叉路口,接着是一段很長很直的雙車道。我們從環狀交叉路口出來,正要駛到車道。我腳踏加速器,車子向前奔騰,好像它是被螯了一下。十秒鐘後,我們就以每小時九十哩的速度行駛了。

「真棒!」他叫着:「真美啊!繼續啊!」

我把加速器對著地板壓下去,一直壓在那兒。

「一百哩!」他叫着......「一百零五......一百一十!......一百十五!繼續,不要鬆開腳!」

我現在是在外線道,閃過幾輛車子,好像這些車子靜止不動―――一輛綠色的「迷你」,一輛大型的奶油色的「雪鐵龍」,一輛白色的「流浪漢」,一輛後面有貨櫃的大卡車,一輛橘色的VW迷你巴士。......

「一百二十!」我車上的這位乘客叫着,身子上下躍動着。「繼續,繼續!讓它達到一百二十九!」

在那個時刻,我聽到一個警察吹出尖鋭的哨音。聲音很高,似乎就在車子裡面,然後一個騎着摩托車的警察出現在內線道我們旁邊,然後駛過去,舉起一隻手,叫我們停下來。

「哦,我的老天!」我說:「完蛋了!」


  

這個警察經過我們身邊時,車速一定有一百三十哩,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停下來。最後,他駛進路旁,我則停在他後面。「我不知道警察的摩托車能夠開那麼快,」我很笨拙地說。

「那一輛能夠,」我車上的乘客說:「它跟你的車子同樣構造,是B• • M• • W• • R九
   ○S,是道路上最快的摩托車。他們現在都使用這種摩托車。」

警察下了摩托車,踢下支柱讓車子斜靠着,然後脫下手套,小心地放在車座上。他現在顯得不慌不忙了。他在想逮到我們的地方逮到我們了,他知道。

「這是真正的麻煩所在,」我說:「我很討厭這種事。」

「不必要的話,不要跟他談,你瞭解,」我的同伴說:「只要在那兒坐穩,保持沉默。」

警察像劊子手走近行刑的對象,慢慢閒步走向我們。他是一個大塊頭,身體有很多肉,肚子很大,藍色的短褲緊緊貼在很粗的大腿上。他的護目鏡拉到頭盔地方,露出壓抑着怒氣的紅色臉孔,兩頰很寬闊。

我們坐在那兒,像做錯事的學童,等待他到達。

「注意這個人,」坐在我車上的人低語說:「他看起來像魔鬼一樣卑鄙。」

警察走到我開着的車窗,一隻多肉的手放在窗檯上。「開那麼快幹嗎?」他說。

「警官先生,不快,」我回答。

「可能后座有一個女人要生孩子,你急忙要把她送到醫院?是嗎?」

「警官先生,不是。」

「或者,可能你的房子起火了,你趕着要回家,從樓上把家人救出來?」他的聲音有些危險的成分:溫和與諷刺的結合。

「警官先生,我的房子沒有着火。」

「如果是這樣,」他說:「那麼你是惹了一場大禍,不是嗎?你知道本國的速度限制嗎?」

「七十哩,」我說。

「你可以不可以確實告訴我:你剛纔速度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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