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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經典短篇小說 - 290 / 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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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經典短篇小說

第290頁 / 共346頁。

「就是那兒。」

「天殺的!」賈克?費古遜叫着說,安靜的神色中透露着懊惱。


  

接着兩個人沉默了一陣子。

「都安置好了,是嗎?」賈克?費克遜問。

「差不多了。」

又是一陣沉默。

「我會想念你的,佛雷,孩子。」年輕的醫生說。

「我也會想你,賈克。」對方回答。

「拚命地想念你。」醫生沉思着說。

佛雷?亨利轉開身子。沒有什麼可說了。馬蓓爾又走進來,是要來收拾餐桌。

「那麼,你要怎麼辦呢?斐文小姐?」賈克?費古遜說:「到你姊姊家,是嗎?」

馬蓓爾露出穩定而帶著敵意的眼神看著他,這種眼神總是使他感到不舒服,騷擾他表面上的自在。

「不是。」她說。

「那麼,你到底要怎麼辦?說說你打算怎麼樣。」佛雷?亨利大聲說,神情激動,卻沒有發生什麼作用。

但是,她只是把頭避開,繼續自己的工作。她把白色的桌布折起來,鋪上絨線布。

「千古以來最憂鬱的母狗!」她的哥哥喃喃着說。

但是,她臉上露出完全漠然的神色,做完自己的工作,同時年輕的醫生一直感興趣地看著她。然後她走出去。

佛雷?亨利注視着她的背影,緊閉着嘴唇;他藍色的眼睛露出強烈的敵意凝視着,在苦笑中透露尖酸的怒氣。

「你可以把她搗成碎片,你對她只能這樣做。」他說,聲調微弱無力。

醫生微笑着。

「那麼,她要怎麼辦?」他問。

「如果我知道,我就不得好死!」佛雷?亨利說。

一陣停頓。然後醫生動動身子。

「我今晚跟你見面,好嗎?」他對他的朋友佛雷?亨利說。

「哎---什麼地方呢?我們到傑斯達爾嗎?」

「我不知道。我感冒了。無論如何,我會到‘星月’。」

「讓麗姬和梅伊晚上撲一次空,是嗎?」

「正是---我現在是這樣想。」


  
「大家都是一樣---」

兩個年輕人穿過走道,一起走到後門。房子很大,但現在已沒有僕人,一片淒涼。後面是一處小小的磚築圍場,之外是一片大廣場,鋪着美麗的紅色石子,兩邊有馬房。在沒有建房子的兩邊可以看到傾斜、陰濕、冬夜般黯淡的田地伸延着。

但馬房空空的。家中的父親約瑟夫?斐文沒有受過教育,後來成為經營規模相當大的馬商。馬房裡曾經擠滿了馬,曾經有過一陣大騷動;馬匹、馬商及馬夫來來往往。然後廚房裡擠滿了僕人。但是以後家境沒落,老人曾再娶,以輓回自己的命運。現在他死了,萬事化為塵土,留下來的只是債務和威脅着家人的危險。

有好幾個月的時間,馬蓓爾在大房子裡沒有僕人的情況下,為無能為力的兄弟看管貧窮的家。她已看管了十年的家。但以前家裡擁有無止境的財產;那時儘管一切都顯得粗俗,但是對於金錢的感覺卻使她表現出自傲和自信。男人可能口出粗言,廚房的女仆可能名聲不好,他的哥哥可能有私生子;但只要有錢,這個女孩子就感到自己地位鞏固,就感覺到粗俗的自傲、矜持。

除了馬商和粗人之外,沒人來過家裡。馬蓓爾的姊姊走了之後就沒有了女性的伴侶,但她並不介意,她在固定的時間上教堂,她照料父親。她生活在自己對母親的記憶裡;她母親在她十四歲時去世,她愛她母親。她也愛父親,不過愛的方式不同;她依賴他,在他身上感到很安全,一直到他五十四歲再娶時為止,然後她開始堅決反抗他。

現在他已去世,使得大家背負着債務,生活陷入無望之中。

在窮苦的時期,她吃過很大的苦。但是,無論是什麼事情都動搖不了她那種好奇和陰鬱的動物性自傲,而這種自傲支配着家中的每一個分子。現在,對馬蓓爾來說,終點已經到臨,但是,她仍然不想辦法。她要我行我素,她要經常掌握關鍵之鑰,解決自己的情況。她不去介意,態度很堅決,一天天地忍受過。她為什麼要考慮?

她為什麼要回答任何人的問題?這是終點,這已經足夠了,並沒有解脫的方法。她不需要再偷偷走過小城鎮的大街道,避開人們的眼光。她不需要再降低自己的身份,到商店去購買最便宜的食物。這種事就要結束。她沒有想到任何人,甚至都沒有想到她自己。她不去介意,態度很堅決,似乎處在一種狂喜的境界中,更接近自己的成就,更接近自身的美化境地,走向被自己所美化的亡母。

下午,她拿了一個小袋子出去,裡面裝有大剪刀、海綿以及一隻小刷子。那是一個灰的冬日,田野透露一片憂傷的暗綠,不遠處的翻砂廠冒出煙來,使得空氣污染得一片黑。她很快走着,沿著人行道偷偷行進,不去注意別人,只是穿過城市,到達教堂墓地。

她在墓地之中總是感到很安全,好像沒有人會看到她---雖然事實上走過墓地牆壁下面的每個人都會發現她。但是,一旦她站在隱隱約約出現的大教堂的陰影下,置身于墳墓中,她就感到與世隔離,感到自己被保留在墓地的厚牆之內,好像是身處另外一個國度。

她小心地修剪墳墓上的草,整理錫質十字架上粉紅色和白色相間的菊花。這些工作做完之後,她就從旁邊的墳墓那兒取來一個空罐子,舀來一些水,用海綿很小心、很認真地揩拭着大理石墓碑和牆帽。

她這樣做着,心中感覺到真正的滿足,覺得自己與母親的世界直接接觸了。她很費勁地穿過公園,心理瀕臨一種純粹的幸福境地,好像進行這種工作時,她與母親微妙而親密地結合在一起了。

她在這個世界所過的生活,比起自己從母親的死亡世界所繼承的,是不真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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