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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經典短篇小說 - 263 / 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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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經典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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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呀?」婆羅洲瑪雅詫異。「―――奇怪哦。」大家都豎耳諦聽。這時聽見伊吹跟誰在說話的聲音。「伊吹大哥,怎麼啦?」瑪雅大聲問。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又聽見伊吹的說話聲。瑪雅起來,走到大房間。涼爽的夏日黎明的空氣沉澱天色微暗中,仔細看看,黑黑的龐然大物站在地上而且動着。瑪雅吃驚地叫出來:「啊,那不是牛嗎?」

「拴在外面的郵筒,所以我把它牽來。」伊吹抓住穿過牛鼻環的繩子,想把牛拴在水泥剝落從牆壁露出的鋼筋上,但牛的後肢釘在地上不動。「喂,畜牲,向前走一點嘛,這個畜牲,它已經小心翼翼了。我以為牛比豬笨,它還是稍有點智慧,豬在這種時候認生,毆它、打它,無論如何也不動!」


  

「你要把它怎麼樣?」

"吃呀,美味無比。我在戰地多次料理過牛肉豬肉,烹飪到手。

它是牝牛,勞勞碌碌,也許肉有點硬,但飼料好,很肥。你們若不偶爾好好補給營養,身體會像蔥一樣。"

仙子、花江、美乃也起來了。「啊,好棒,很好吃的樣子。」仙子和話使大家哄堂大笑。

「肉雖然硬,但你們有山貓般的牙齒,用不着擔心咬不動,我來做天下一品的牛排,等等吧。對了,你們包頭那像包袱巾的花布,顛倒過來牢牢包着你們的下顎吧。」伊吹不禁愉快地吹起口哨,「喂,讓開,讓開,站在那裡發獃,礙手礙腳的,我沒有辦法做事。」他在牛的周圍好像很忙似的團團轉。如同淘氣鬼找到了淘氣的材料似的,鼻翼頻頻抽動,全身的筋骨因歡喜生氣勃勃。他切斷牛鼻子穿的麻繩,做成兩個繩圈,繞到牛的右側,又繞左側,用繩圈套住前肢和後肢。但牛隻是無動于衷地眼神溫和的一直望着她們而已。

「哎,準備好了―――喂,拿菜刀來!」「菜刀?」「好啦,快一點拿來。慢吞吞的,它一發作起來,無法對付。」「阿美乃,你去拿。」

瑪雅對美乃說。伊吹一握刀,立刻說:「小仙和阿六抓着這繩子,我一說好就用力拉,它的四肢成為一束,身體站不住而倒地,這時絶對不能放開手。然後瑪雅和阿美乃你們兩個,它一倒下便立刻抓住它的角,按住不讓它起身。它有蠻力,不能大意。不等到我說好,大家不能放手哦。那麼,好!」

伊吹一做信號,仙子和花江便用力拉繩子,不知繩索是怎麼做圈套的,牛的前肢和後肢擺在一起,龐大的牛身立刻發出沉重的聲音橫倒水泥地上。「喂!」伊吹說。瑪雅和美乃聽見這聲音,像被飼主唆使的獵狗一樣,不顧一切地跳到牛頭上,一個人抓住一隻角。

牛這時才發覺到自己陷入的狀態,眼睛圓睜,鼻孔張大,欲抬起脖子地掙扎,粗脖子的肌肉皺紋像扇一般地起伏,那拚命的力氣傳到瑪雅抓住角的手腕。

「好好抓住,絶對不可以放手。」伊吹喊叫着,把菜刀對準起伏波動的咽喉頸,像鋸一樣的拉鋸菜刀。「喂,小心,血要噴出來了!」他還未說完,咻地兩股血噴上三尺高。「哎呀,噴到我了。」

伊吹的臉正面受到噴出的血,滿臉血紅。這時候牛用盡全身的力氣作垂死的掙扎。她們的手臂都發麻了。牛的頭、四肢都被奪去了自由,全身都成為心髒的脈搏似的起伏,看見它睜圓的怨恨似的白眼,她們毛骨悚然,手臂更加用力,心裡有一種慘虐般的快感。伊吹使勁切動那對著牛咽喉頸的菜刀,卜卜,卜卜發出聲音,分不清是血或是泡泡的桃紅色微溫的東西,從斬口溢出來。那桃紅色泡泡似的東西,像啤酒的泡泡一樣,咕嚕咕嚕發出聲音酵。最後牛身痙攣,久久地,令人感覺得出牛全身充滿了一股可怖的力氣,然後力氣忽然散失了。


  
「畜牲,讓人費了很多工夫。」伊吹站起來,滿是血的臉笑了。

眼睛和皓齒亮着,平日孩子似的臉變成赤鬼的樣子。瑪雅忽然想起在橫網國民學校三年級時,開遊藝會扮演鬼島之鬼的男生。演桃太郎的男生是角力球證之子,皮膚白,五官端正,但瑪雅卻喜歡扮演鬼的那個男生,他是桶匠的孩子,皮膚淺黑,開朗的小而端正的臉額頭戴一面紙做的面具,瑪雅覺得伊吹沾血的臉看來像那男生,像那男生的哥哥。扮演桃太郎的男生,傲慢而裝模作樣的面孔,甜蜜蜜拖長的聲音,瑪雅總覺得打心裡討厭。而扮演赤鬼的男生,雖然是惡者,但如果是這樣的鬼,被他吃了也沒關係。因此,為了討好那男生,他扮裝時瑪雅不離左右地幫忙。也許瑪雅平素就喜歡這個男生。升上四年級時,這男生的一家搬到十條地方去了。瑪雅心裡難過,那一周間食不知味。

「你擦擦血跡吧。」瑪雅現在不惜為伊吹做任何事。

「還要脫下外套,把牛解體,臉已經弄髒了,就這樣吧。」伊吹從倒過來的牛頭喉核處刺入菜刀,從那裡向腹部剖裂,像脫外套那樣由背部剝下一層皮。「阿美乃,你到外面去,把一把。」瑪雅對美乃說。她自然而然地為伊吹設想。「噯,給我一支菸。」美乃從瑪雅的香煙盒裡取了一根菸,爽快地上去了。「你說的把一把是什麼?」

伊吹知道這些姑娘說的是她們的暗語,每當他聽見她們自以為老于此道的措辭,他總覺得可憫可笑。她們做的又不是什麼離經叛道的壞事,這些小姑娘未免自己把自己抬高了。以如此抬高自己來自我陶醉。伊吹並不以為自己與社會有別,不以為自己的所思所為遠離社會,而是絲毫沒有虛飾、選擇地融入社會中。「那是說把風的意思。」「什麼?是說站哨?別嚇唬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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