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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經典短篇小說 - 241 / 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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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經典短篇小說

第241頁 / 共346頁。

佛希(OlgaForsh,1873-?)生於達格斯坦(Dagestan)的一個地主家庭,自一九一
   ○年起,開始她的創作生涯。她的早期作品側重在理想與現實間的對比,爾後則逐漸轉向象徵主義。


  
那天,許多鮮黃底色上印着黑色字型的海報點綴着巴黎,從遠處看,那些海報好像長滿成熟種子的嚮日葵。如果你再靠近些就會看到關於「慶祝」事項的公告。參加的名人有:黑人約瑟芬、賽加吉粹•查爾斯登斯以及總統,這些名人和七個樂隊具有極大的吸引力,無疑地,這次活動將十分出色。

這項「慶祝」活動是為了在戰爭中臉部受傷的患者發起的。這些不幸的傷患自稱gueulescassées(破碎的臉)―――一個無法譯成任何語言的名字。因此,依照法國傳統,他們為了不再哭泣而選擇歡笑。

與海報一起展示的文字相片招貼有一個好萊塢標題:「恐怖的面具」。

只要看一眼這張招貼,我們就會很清楚,這種人為的殘害絶對不能再重現,而且必須被限于遠離城鎮的地方,就如同痲瘋患者、精神病患及其他干擾正常人適意生活的人必須被限于某處一樣。

「這樣的傷害以往只有一個結果―――死亡!」

「現在醫學已克服了這種傷害,醫生們發現救這些人的生命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許久以來,這些容貌受損者一直沒有得到任何好處。依據拿破崙法典,他們甚至不被視為病人,但是,因為人們從來沒想到這些人的生存,自然也未將他們歸為哪一類。所謂正式的病人,必須是缺手缺腳,或是癱瘓在床的......。」

「但是―――先生,對不起―――事實不應該是這樣的。我的傷比你的傷還嚴重,而他是最糟糕的!如果做個比較的話,每個人都會同意我的話。他的上下顎都被切除了,所以他的臉看起來像包在薄手巾裡的軟麵糰。看這裡,他的鼻子、雙頰和嘴巴都亂七八糟地皺在一起,而且,必須注意的是―――這個恐怖的容貌是四十次手術的結果。」

「據說這些不幸者的妻子已離他們而去。」

「而夫人,坦白說,如果你處于她們的位置,你會怎麼辦呢?」

「哦,我無法想像......。」

「雖然票價很貴,我們還是會買票的,即使價高如山,那還是值得的。黑人約瑟芬獨自......。」

「去你的!巴黎要為這些gueulescassées跳整整六個月的舞。」

「你不覺得這種幫助鄰居的方法有一些吸引力嗎?」

羅伯夫想要大喊,這種方法鄙俗得令人生氣,而且它代表着一種本質性的野蠻;因為它比外在的野蠻更無望,所以也更可怕。但是他沒說出來,只是試圖走出群眾堆裡,之後,在林陰大道也走得比平常快。為了某種原因,羅伯夫開始尋找和gueulescassées相對等的俄語。「打凹的嘴、打凹的臉」。然而,那兩個俄文字有酒吧喧囂的味道,卻一點也沒有原來法文尖鋭的反諷味。

現在羅伯夫想起在莫斯科的時候,他第一次聽到了這個詞,那是出自一位老婦人巴比爾之口,她過去曾擔任過家庭教師,並與一些知名的家庭保有某種情誼。

那位老婦喜歡誇耀她故鄉的文化,她說那裡永恆的火焰一直燃燒不熄,以紀念不知名的士兵,而她的兒子吉恩馬利上校受到國家優渥的待遇,除了支領終身俸外,還獲贈他最喜愛的香煙作為禮物。

這個吉恩馬利上校臉上曾受過嚴重的傷害,是一名gueulescassées。而且,羅伯夫想起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他曾答應要幫那位老婦在巴黎找尋她的孫女路易絲巴比爾,也就是上校的女兒。

路易絲音訊全無,使得她的祖母心急如焚。「也許她已經結婚了,而且體質虛弱的她,畏懼生小孩。或許她突然變得很有錢,而且正住在瑞米艾拉,那樣的話,她理所當然不好意思寫信給我,我們家族裡的女性一向行為端莊。」


  
老婦巴比爾無法再貿然作任何猜測。她拿了一枚舊的勛章給羅伯夫,上面描着小時候的她,臉圓圓的、眼睛大大的,可以給路易絲未來的小孩看。這種勛章就放在他的皮夾裡,羅伯夫把它拿出來並端詳了一番。

「這女孩的眼睛是藍色的,」他論斷。一時他下定決心不再拖延這件事,馬上去路易絲最後工作的地點找她的住址。

巴比爾的孫女可能還在裡面工作的洋娃娃工廠,就坐落于鄰近地區,門丁帶領羅伯夫到一棟古老建築物的頂樓,招牌「翡莫紗」的紅字襯着藍底,十分耀眼。門丁驕傲地繼續說:「這家工廠的老闆說‘翡莫紗’是‘自然女體’的組成名稱,全世界都有這裡生產的洋娃娃。」

羅伯夫走上階梯,經過右邊的標示牌,上面寫着「會客室」。

他加快走到走廊的盡頭,進入一個大房間,卻被嚇住了,在他面前的是小人國小人的停屍間。

如山的小女體躺在大的長桌上,每具都有人真正的膚色,成千的眼睛,藍的黑的,都具有明亮的瞳孔,但是她們單調一致的表情像是被催眠了一樣。放在架上待干的大洋娃娃的眼睛則怪異而不安地往下看。

從開着的門傳來憤怒而粗暴的鼻息聲,好像駱駝彼此向對方吐口水的聲音。這就是老闆的「秘密」―――將「自然女體」在大鍋裡壓扁的著名處方。

一位高挑的女模特兒,眉毛依美容院最新流行的樣式畫成細線狀,輕咬着她「紅似蕩婦」的嘴唇,平順迅速地畫着洋娃娃的瞳孔,毫不間斷,像一部機器一樣。每當她畫完一個,她就把它交給隔壁,刷了兩筆就產生了鮮明的顏色,第三雙手塑造唇形―――先畫一顆心,然而是丘比特的箭。

接下來,這些小女人的身體被拿出人體模型,洗過後放在土耳其毛巾布上烘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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