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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經典短篇小說 - 229 / 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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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經典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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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丹利神父想起他自己在這幾條街上的出身和少年時代。也許有一棵樹,樹葉上滴着星光和雨點,而在這棵樹下,一個不知名的男人熬不住腰際的饑渴,播下了他這粒種子。他母親則是出身某無名荒野高地的一個年輕女傭。

門又打開了,那群代表一擁而出,個個闊着嘴巴微笑,彷彿誰一刀劃破了他們罪孽深重的喉嚨。「大放血」:他在南部非洲高地上的祖先為煩苦的靈魂祓除魔鬼的一種救方。那妙方很強,可憐的病人往往承受不了,魔鬼的存活力卻很出色。此刻他就一身黑衣,高視闊步,皮鞋喀喀喀,走下長廊。


  

「伯伯,我淋濕了。」乒,乓,雨在他們周遭的低矮屋頂上大聲迴響。

「你為什麼沒有向我們坦白?」

「我向上帝坦白。」

「神父,你這是近乎褻瀆上帝了。」

「不對。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孩子,你是不是煩惱?」

「我的煩惱比世上的人不多不少。也就是和我的精子一樣煩惱。」

「他們知道你是有色人種。」

「我從來沒有否認,人生還不是經常在變色麼!」

「不要玩弄文字,神父。他們就是用文字把戲擺脫你的。」

「我可沒擺脫我自己。」

「那女人呢?」

「她是女人,一個淪落的天使。」


  水王【南非】 阿契巴德•約丹

約丹(ArchibaldCampbellJordan,19061968)生於特蘭斯基共和國(Transkei)潘都人居住的地區,一九四二年在南非大學(UniversityofSouthAfrica)獲得非洲語文碩士學位。去世以前,在美國威斯康辛大學的非洲語言與文學系擔任教授。一九四
   ○年以科沙語(Xhosa)寫成小說IngqumboYeminyanya,是經典之作,一九八
   ○年以英文出版,名為《祖先之怒》。這一篇《水王》(TheKingoftheWaters)汲源於巴卡族(Bhaca)的史詩傳說。

有這麼一個故事,說特伏拉科,著名的獵人,一個大酋長的兒子,在一次維持許多天的打獵以後,帶著他的青少年同志回家。一個濃霧的夜晚,他們在森林裡迷了路,等到拂曉,他們發現自己走在一片從來沒看過的光禿、荒涼平原上。日近中午,非常炎熱。他們行囊繁重―――大野獸的皮和頭骨,小野獸的屍體,以及他們的衣服和獵具。大家又餓又渴,不過,在沒有樹、沒有柴、沒有水的地方紮營,不是道理。於是他們繼續走,筋力睏乏,行李愈來愈重,胃愈來愈空,唇乾舌燥,喉嚨火燒似的渴。

最後,正當太陽開始西斜的時候,他們突然踏上兩山之間一片肥沃的平地。山腳有一叢高大的樹,圍着一泓美好的冰冷泉水。這群年輕的獵人歡欣呼叫,把行李擱在樹陰下的翠綠草地上,奔向泉水。他們分群輪流俯飲。特伏拉科和他的直屬部下是最後一批。他跪下探頭要喝,泉口忽然乾枯,泉水造成的水流也一併涸竭。所有青年都驚駭而退。他們用眼光互問,但沒說什麼。特伏拉科站在那裡凝視泉口一會兒,招他部下上前,要大家再下跪彎腰喝水。他們遵命,泉口又滿,水流起來。特伏拉科踏步上前,傍着他們跪下,但他一彎腰,水就消失。他後退,水又出現,他的同志都喝了個夠。特伏拉科靜靜走回樹陰,發令要大家靠近來。

「同志們,」他說:"大家看到剛纔的情形了。我向各位保證,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我從來不弄妖術,我想不起我在這趟打獵前後做過什麼壞事。所以,各位同志,我沒有什麼可以向大家坦白。看起來,這件事很深奧,我們這種年紀的人不可能曉得底細。


  

不過,我命令大家當作沒這回事,好好準備用餐,去撿柴,起火,剝獸皮,烤肉。我們要吃個痛快。但是,我得喝了水,才離開這口泉,因為這奇怪的地方不知道哪裡再找到水。"

青年們散去,各盡其分,有的剝獸皮,有的撿柴,有的起火,有的從去掉一半皮的野獸身上割肉來烤。這準備的工夫,能除去眼裡的饑色,嘴巴也不再垂涎。特伏拉科也試吃幾小片肉,不過,一吃更渴。因此,他離開同志們一段距離,望着泉水。泉口已經又滿起來,水和他們剛到這奇怪地方的時候一樣,流下山谷。

大餐準備停當,他和同志們一塊吃,但他嘴乾喉燙,不能下嚥。所以他只坐著聊天,儘力湊合年輕大夥一邊用餐一邊說著的笑話。吃了肉,大家自然又口渴,於是再輪番到泉口喝水。特伏拉科也和他那群人走上前去,但他一彎腰,泉口還是幹掉。

這下再無可疑了;是他,只有他,大酋長的兒子,不許喝水,只有他要饑渴而死。控制這泉水的又是什麼力量呢?他離開泉口,深深尋思。他聽過水王的故事,水王能隨意教河水流動或乾枯。他有了結論,認為水王,無論他是什麼,無論他長得什麼模樣,必定就在這口泉裡,這水王一定認出他是大酋長的兒子,這水王必定下了決心,大酋長的這個兒子如果不想為這泉水付出昂貴的代價,就得渴死。要他付出什麼代價呢?突然,他轉身,走到泉邊,急切喊道:「水王,我要渴死了。讓我喝罷,我把我最美麗的一個姊妹送你為妻。」

泉口立時漲滿,特伏拉科彎下腰去,止了渴,同志們看著,一聲不響。接着,他吃了肉。

大夥鬆一口氣,青年們脫掉穿戴,在清涼的水流裡恢復氣力,以備眼前的長遠旅途。特伏拉科也一起來,彷彿渾然忘記剛纔的事情。黃昏將近,他們把葫蘆裝滿泉水,提起行囊,上路回家。第四天下午,他們已在大酋長轄地裡。他們唱起他們最喜歡的獵歌,作回家的信號:呀哈嘿!呀哈嘿!

水牛來了,一陣強大的旋風!

害怕他的人,趕快回家。

水牛把他們追到東,追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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