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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經典短篇小說 - 215 / 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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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經典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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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薩鯨覺得他真的是在牢裡。他不是在火車上。昨夜的鮮血凝結在他臉上,外面的警察敲他的手,因為他的手抓着牢門在亂叫亂搖。

「他們一定為昨夜我把門撞壞而把我關起來,那個教堂的門。」


  

薩鯨想。

薩鯨坐在一條板凳上,背靠着冰冷的牢牆。他覺得比以前更加茫茫。衣服濕濕冰冰地黏在身上,鞋子有雪水在裡面嘖作響。快要黎明了。他這樣坐著,面對著牢門,撫摩着青腫的手指。

青腫的是他的手指,不是牢門的鐵條。

青腫的不是警棍,是他的手指。

「你們等着瞧,」薩鯨黑色的軀體依着冷牆訥訥地說:「這扇門也會被我弄倒。」

「閉嘴---不然我又要敲過來了。」警察罵道。

「我要把這扇門弄倒。」薩鯨站起來說。

然後他一定是在對自己說話,因為他說:「不知道耶穌現在去哪裡了?不知道他是否去了堪薩斯城?」


  嫌疑犯【美國】 約翰•柯裡耳

約翰•柯裡耳(19011980)美國小說家、詩人、編輯,也是劇作家。作品風格機智、幽默,頗受好評。

我們的礦物研究院由十二家大公司贊助,通常他們都會派至少一個職員在這兒做長期的研究。圖書館就像俱樂部一樣,有一種煙霧瀰漫的熱絡氣息,羅根和我來這兒的時間最久,在牆凹開窗處有兩個專屬桌位。牆凹角落靠着牆,照明度不高,有一張小桌子是留給新來的人或訪客用的。

有一天早上,那張桌子坐了個新來的人。不必看他從櫃檯借了什麼書,就曉得他是看統計學,而不是化學公式。骷髏般的臉上,皮膚緊繃著,一望即知是個學統計的。嘴巴緊抵着,一放鬆就起痙攣。雙手是他輕微病態的焦點。偶爾他伸出去的時候---比如拂一拂書面---他可以盯着那雙手整整看一分鐘之久,這時,嘴上肌肉的痙攣動作就顯得特別厲害。

每次有人從他椅背經過,那個人就往前蜷伏在桌上,似乎要減少碰觸的可能。他剛點了根菸,但瞄到牆上「禁止吸煙」的標語,於是又把香煙擺回煙盒裡。差不多九、十點的時候,他在白開水裡溶了片錠劑。我猜他有長期抑鬱而成的神經衰弱。

午餐時,我跟羅根提到這件事,他說:「那可憐的傢伙,確實看來狼狽得像隻落水貓。」

像多數人一樣,我從不對因神經質的憂鬱感到嫌惡或不舒服。

不大喜歡追根究底的羅根,本性非常善良。我們兩人觀察着他無視于周遭喧嚷的圖書館常客,只是悒鬱地閉鎖在自己孤寂的小天地,有數日之久。然後毋需商榷,我們邀他一道午餐。

他以典型的神經質姿態接受邀請,好像在接受前,曾有一番自我掙扎。不過他還是準時赴會,並且在午餐結束前,證實了我的猜測,他求友若渴,卻始終拘謹得不敢伸出友誼的手。我們當然知道了他的名字---恰普曼·雷德,在畢茲提曼公司上班。他講了一串他待過的地方,還有他的家鄉在喬治亞內。他就告訴我們這麼多。

話題轉到日常瑣事時,他顯得比較放得開,展露深邃苦思的機智,這最對我的胃口。他可憐兮兮地感謝這次意外的邀請。我們起身時,他向我們道謝;從餐館出來時,他又感激再三;等走到圖書館前口,他的道謝聲又響起。因此提議哪天再一起渡過悠閒的午後,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接下來的幾個禮拜,我們對雷德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也發覺他是個很好相處的人。我對這類冷漠孤僻的人有所偏好,通常這些人有時候會表露出一兩次鮮活鋭利的見解,證明在他們冷峻的外表下,有顆熾熱的心。我們本來可以成為好朋友,只要雷德突破最後的障礙。姑不論他的沉默(我以為是他性格的一部分),但他莫名其妙的感激涕零,就叫人吃不消。他不說感情洋溢的話---他也不是那種人---但一條迷路的狗是不需多費唇舌來表現信賴和感激的。所以很明顯地,我們的友誼對雷德來說,意義非凡。

某日,納珊?崔伯---羅根的朋友,到圖書館來。他是個新聞記者,在等火車掛車廂,所以來這裡消磨一小時。他坐在羅根那桌,面向窗戶,背對其他地方。我走過去同他及羅根攀談。就在崔伯正要走的時候,雷德進來坐在他的位子上。崔伯無意間抬眼看他,剛好和雷德四目相接。

我看著雷德。在那愕然的凝視之後,他甚至沒有再看對方一眼。他靜默地坐了一分鐘的光景,頭越垂越低,好像有人使勁壓他一樣。然後他站起來走出圖書館。

「我的老天爺!」崔伯說:「你們知不知道他是誰?你們知不知道剛纔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我們答道。「他是誰啊?」

「詹森?雷德嘛。」

「詹森?」我說:「不對吧,他叫恰普曼。噢,我懂了。那又怎麼樣?」

「怎麼樣?天哪,你沒看過那則新聞嗎?那個狡猾的匹茲堡兇手啊,有沒有?」

「沒印象。」我說。

「慢着,」羅根說:「是不是大約一年前的新聞?我還有點印象。」

「笨蛋!」崔伯叫道。「那是則頭條新聞呀!這傢伙被指控把他的朋友几乎剁成碎塊。我親眼見過屍體,這輩子沒見過那麼淒慘的......恐怖、噁心透了!」

「但是,」我說:「報上說他不是兇手,最後也無罪開釋了嘛!」

「警方想把他定罪,」崔伯說:「但他們無計可施。這件謀殺案真是罪不可赦,但是沒有第三者在場,也找不出動機。我還是搞不懂這個人,雖然當時我天天待在法院採訪審判過程。我只能說,別把剁肉刀擺在圖書館裡。」

丟下這些話,崔伯就走了,留下我和羅根面面相覷。「我不相信,」羅根說:「我不信他幹過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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