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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也會爬起來,把其他的甲板手吵醒,叫他們解開纜繩。至于可憐的比爾,大概又在自怨自艾。今天晚上想要找到我可不容易,河水黑漆漆的,我又沒穿救生衣。就算今晚沉下來的是‘史派克號’也無法找着,更別說我了。詹科林斯在州政府找到個看守員的工作後,貝地曾帶我到他那兒去。我們一起在古德那兒消磨了整個夏季,直到我在船上跌斷了腿。躺在醫院裡也挺舒服的,那時候他們還會拿點雜誌什麼的給我看。下一季我又回到伊利諾州去,不過可真有點待不住。後來我又回到州政府,待了兩季。冬天時就開始為‘山姆叔叔’工作。在那裡我認識了一個在‘辛辛那提---海利那---老開普三多’線上工作的運輸工人。平常他人還不錯,可是三杯下肚後,我和佛利就只有在一旁搖頭的份了。佛利那傢伙真逗,現在想起他說的笑話,還會笑個半死。後來他結婚了,在海尼堡的加油站找到工作。我沉在水裡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整天耗在這兒和鯰魚打交道,一點也不比一輩子種玉米、扒肥料好多少。我希望他們趕快把我弄走,等暖流退了以後,我可不想待在這兒。老喬伊一定很傷心,現在再也沒人幫他弄水手刀了,我想他大概會找比爾幫他。讓戴門獨力掌舵,然後再找個人替他看著航線。他們大概會在拉克塞、威娜納或富豪市找一個甲板水手上船。就算只能找到個剛從冰淇淋鋪出來的小鬼也好,只要那小鬼能支持着經過兩道水閘,他們就可以在吉娜納找到相當不錯的甲板手。反正船上還有戴門和老比爾,他們應該可以應付得很好。最可恨的是我搞砸了換班的好機會。艾爾才剛告訴我長官下次放假時讓我上岸去玩的,這主意聽起來棒透了,偏偏運氣不佳。且不說這些了,讓我想想還有什麼經歷。我在運輸船上待了一段日子以後,轉到加油船上工作了一陣子。後來就到密西西比河上游的‘麥肯尼斯號’上,混了一整個夏天。沒想到那老傢伙竟然撞上柏林頓大橋,還拖着大半個橋柱往上遊走了好一段路。老‘麥肯尼斯’可是一點也不含糊,儘管甲板上堆滿石塊,仍然毫不猶豫地勇往直前。待過大船‘麥肯尼斯號’之後,轉到‘馬濟爾號’可真落魄,而且整個冬天得和河上的冰塊周旋。到了馬歇爾斯,船底終於被捅了個大洞,全體船員棄船,只有一個可憐的小子留在船上。船打撈起來時才發現他的屍體,沉船時他大概正在底下找肥皂粉什麼的,每次船在裘利葉特靠岸時,我們就會到艾斯俱樂部去玩那兒的自動點唱機,順便痛飲一番,只要逮着機會還會坐計程車去逛逛窯子。我也在小船‘莫泰麼號’待過兩個月,穿梭在狹窄的水道之間。然後跟着‘南芝加哥號’跑過幾趟船。這艘船雖然跑一趟只卸一次貨,但真會把人給累死,這種損耗青春的差事老子可不想再幹,就要求轉到一艘往返于裘利葉特和哈瓦那之間的新船上。只要這艘船停在港口,總會看見一批批來自芝加哥的官員,帶著他們的老婆來參觀這艘新船。港務船長總是隨侍在側。逼得老船長佛利整天把擴音器伸出駕駛艙大聲廣播,好讓大家知道他也不是省油的燈。說來你也許不信,還以為我是在開玩笑,但事實上他們的確是每隔一天就靠岸一次,載上小批貨物,只寫了炫耀這艘船的效率。四十個鐘頭後又把原貨裝上船,重來一遍,詳情我也不想多說,總之我是受夠了。我照實告訴他們,所以就被調到‘印第安煤船’,我就是這樣到這下面來的。這下可好,沉在水裡永遠不得翻身了。看樣子我八成到不了蘭心灣了,幸好這一帶有很多漁夫,也許會碰上一個把我弄上岸去。我現在實在狀況不佳,何況沒有水手執照可是過不了那些海灣、沼澤的。"
想著想著,矮個兒越漂越遠,他沒有浮出水面,也沒有試着想回到吉諾亞水閘,反而緩緩下沉。潮水溫柔地搖晃着他,輕輕把他捲向河底的軟泥去。
聖誕大團圓【美國】 林。拉德納
林·拉德納(
1885~
1933)美國體育記者、短篇小說作家。
他的小說諷刺美國人的粗鄙與貪婪,遣詞用字多為體育術語,痛快淋漓,生氣蓬勃。
聖誕夜,湯姆和格瑞絲夫婦坐在客廳裡,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有時假裝像是在念些什麼東西,其實兩人都是想著彼此都不願想起的心事,他們的兩個小孩,十九歲的小湯姆和十七歲的小格瑞絲,都剛從學校回來歡度聖誕假期。小湯姆剛上大學,小格瑞絲則就讀一家能讓她直升大學的寄宿學校。
以下我不再稱他們小格瑞絲或小湯姆了,雖然這是他們的教名,但是小湯姆已經改名叫泰德,小格瑞絲現在也變成卡洛琳了。
他們堅持以後別人要這樣叫他們,即使是爸媽也不例外。現在,卡特夫婦就正為孩子的事傷腦筋。
住在附近的大一新生早在二十一號放假的第一天就回來了。泰德打電報回來說,他還有一科特別的試要考,恐怕要遲三天回來,那科考試他如果過了,下學期就輕鬆多了。泰德到家時,臉色蒼白,眼眶發黑,渾身虛弱,看得母親直懷疑這樣用功值不值得?而做爸爸的則私下希望他猛背的東西有益身心。卡洛琳也和哥哥一樣晚歸。她說是因為送洗的衣服弄丟了,她又不敢放心別人幫她找回來,才耽擱的。
格瑞絲和湯姆當然不希望孩子看出他們心中的不快,仍然準備了一個讓孩子尖叫驚喜、也讓自己高興的聖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