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她的笑容,弗烈德的臉也煥發起來。「嗯,你現在喝什麼?」他問。
「啤酒。」
「喔,我知道。不過你快喝完了,要不要喝烈一點的酒?」
她低頭瞥了一眼杯子,然後抬頭對他點了點頭。
「裸麥威士忌?」弗烈德問。
「好。」
弗烈德對侍者招招手。「裸麥威士忌加蘇打」他說:「兩份。」
兩人相對而坐,微微笨拙地互看了好一會兒,直到侍者把酒端來。
等到侍者走遠,弗烈德才傾身向前,拿起他的酒杯。「呃,」他說:「今天怎麼樣?」
「喔,還好。」她說:「你知道的,星期六。他回到家來,就是一個勁地喝酒。他還帶回來一些啤酒。」每次只要她談起她的丈夫,弗烈德心中總是會升起強烈的、無助的怒意,那種感覺那麼強烈,那麼深,几乎轉變成他生理上的一種痛楚。但他總是忍不住要問。
他可以感覺出那股怒意在體內竄升,而現在,他臉色因此而漲紅。
芙洛拉沒有察覺,她正低着頭坐在那裡,看著小冰塊在攪動的酒中載沉載浮。「他喝掉了一大堆啤酒。」她繼續說:"然後我們吃晚飯。
接着,他看到我要出去,他問我到哪去,我說到堂姊安妮家。他說---「她突然住口,抬眼看他,」喔,弗烈德,這真是傻。"
「什麼事情傻?」他一直心不在焉地聽著,思緒飛出來想像着她應該是什麼樣子,她在裡面煮菜,鋪桌子,而她丈夫則坐在那裡,喝着酒看她,告訴她想佔有她。有一會兒的光景他不能回神過來,搞清楚她說些什麼。「什麼事情傻?」他重複一遍。
「我們在做什麼?我們在想什麼?」她有一對比他見過的其他女人更會傳達千萬風情的雙眸,而她現在正以一種疲倦、無助的神情看他,而那表情令他沮喪。「你為什麼不走掉算了?」她說:「你為什麼不離開我算了?」
「我沒有辦法那麼做,芙洛拉。你知道的。」她把一隻手垂到桌上,他伸手向前一把握住,因為握得太緊,她叫了一聲猛地拉一下手。弗烈德很快地意識到有人在笑,目光一瞥看到鄰桌一群人中,一個滿臉通紅的男人正望着他。「看起來,他們沒事的。」那男人瞭解似的笑着說。弗烈德迎着那人的目光,又轉向芙洛拉。「你所不能瞭解的,」他壓低了聲量說:"那就是,一個好的自助餐櫃檯員可以到處找得到工作。因為自助餐廳到處都有,而擺設也大致相同。
工作人員流動也大。我可以帶你去水牛城,或是底特律,甚至更遠的地方。我們可以到任何地方去。我可以找工作賺錢。「他仍然握住她的手,她就這麼任手停在他手中,過了一會兒他才放開。侍者又回來取走他們喝光的杯子。」再來兩份裸麥威士忌加蘇打。"弗烈德說。
她悲傷地對他搖頭。「我沒有辦法。」她說:「弗烈德,我跟你說過了,不管我們去哪裡,對我來說都是一種恥辱。不管你帶我去哪裡。」
「沒有人會問的。對他們來說,我們就是先生和太太,誰會有功夫來詢問?」
「直到死,我們分開,我都會這麼認真的,弗烈德。你改變不了我的心意。」
「你可以離婚。」
「用什麼理由?他不能算不忠實,對不對?他從不短缺我什麼。」
從前他們也這樣爭辯過的,然後,結局總是一樣。而弗烈德總是生氣地說:「哎,天,算了!」
芙洛拉几乎是帶著勝利的表情看他。「像我說的那樣,」她說著,「離開我吧。也許,你會找到別的女人和你一齊走,但,不是我。」她緩緩地靠回座,抽回手來,手從桌緣滑到她的大腿上。有片刻的時間,緘默無語,兩人只是互看著。勝利的神采漸漸從她雙眼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受傷的表情,不一會兒她兩眼便充滿了淚水。接着,把頭緊靠在椅背上,以一種愛撫的姿勢深陷在椅子內。
有好一陣兩人都不發一言,在沉默中,他們忍不住地聽了鄰桌的談話,「嗯,那個老夫人只看了一下小孩,仍然繼續攪拌......」一個穿深藍色西裝的男人說著。「我不知道他在那裡......」她說:「我只知道,當你需要他的時候,他從來不在你身邊。」那男人講完時,一個身穿灰色訂做外套、短裙的女孩興奮地起鬨,猛地從椅子跳起來,險些失去平衡,趕忙抓住那個紅臉男人的手臂以穩住身體。(網羅TXT小說論壇)
「喔!天啊!」她叫道。「這故事真瘋狂!艾迪,從那聽來的?」紅臉的男人也大笑不已。「現在,聽好。」他說:「我來說一個。」芙洛拉做了一個小手勢,「啊,弗烈德,」她說:「看人家都能那麼盡興,不是嗎?」
「只有我們,」弗烈德說:「只有我們。」
「我們也能開懷盡興。」
她對他緩緩搖頭,不說一句話。「注意,」紅臉男人說著,「這個人是個愛爾蘭人,你必須熟悉那種腔調,才能把他認出來......。」
芙洛拉突然吃吃地笑了起來。「知道嗎?弗烈德,」她說:「昨天我弄破了一個電燈泡。」
他困惑地瞟了她一眼。「一個電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