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人,那話兒不行,反應慢是嗎?要你的女人,給你揉一會兒是嗎?」
同時,她朝我走上一步,手擱在我的椅子的手靠上,把身體靠過來。女的滑下來,想跪在我的腳腿間。我狠狠地把她拉了起來。
「不是的,不是的。」我說。
女的吃驚地望着我。
「那麼,你要我怎麼樣呢?」
「沒有什麼。走哪,來回地。我只要這樣便行。」
女的尷尬地,直着橫着走動。女人脫光衣服時,沒有比走更窘的了。女人沒有放平腳踵的習慣。妓女彎着背,把手垂下來。我呢,像天使一般。優然坐在那裡的圈椅上,衣服一直穿到頭頸、連手套都不曾脫下。中年的女人,照我的吩咐脫得精光,繞着我的周圍走着。
女的把頭掉向着我,為裝姿態而嫣然微笑。
「你以為我漂亮嗎?令你醒目地那麼?」
「這種事,不必擺在心上。」
「你到底要我這樣,走到什麼時候呢?」女的憤然這樣問。
「坐下罷。」
女的在床沿上坐下來。我們默默地相對而視。女的起了鷄皮疙瘩。從牆的那邊,傳過來的閙鐘的滴答聲,突然,我對女人說:「把腳分開!」
女人躊躇了這麼四分之一秒,照着做了。我望着兩腿之間,吸進鼻息。接着,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我對女人木然說:「懂了嗎?」
於是又笑起來。
女的駭然望着我,臉掙得緋紅,把腳合攏了。
「畜生!」女人咬牙切齒地說。
但我笑得更凶。女人跳起來,拿了椅子上的奶罩。
「喂,喂。」我說:"還沒有結束啦。馬上我就給你五十法郎了。
可是,既是付錢,還得做哪。"
女的焦躁地穿上寬大的外衣。
「夠了,哎。我不曉得你想做什麼哪。為了尋我的開心,拖我到這裡的......」
那時,我把手槍拔出來,給女的看。女人一本正經地望着我。
一聲不響,脫下外衣。
「走。」我說:「繞着圈子走!」
女人又走了這麼五分鐘。我看看是時候了,才站了起來,給了女人五十法郎鈔票。女的接去了。
「再見。」我加上一句:「拿錢來說,你不是可以不必用身體便完事了嗎......」
我走了。把一隻手提着奶罩,一隻手擎着五十法郎的鈔票,赤裸裸的女人留在房間的中央。我沒有可惜金錢。我會使她茫然不知所措,妓女是不大容易吃驚的。踏着梯子下去,我邊想著:「總之,我所要的,就是使那些傢伙嚇一大跳。」我像小孩子一般高興。我拿出綠色的肥皂。我走進房間,浸在熱水中,在手指間,擦着擦着,直擦成了細細的薄皮那麼久。那像嚼了很久的,薄荷泡泡糖一般。
但半夜裡,我驚醒了。再看到拿手槍給女人看時的女人的眼相和表情,每走一步便顫動着滿是脂肪的肚皮。
多笨呀,我想。我感到痛苦的後悔。在那裡的時候,我應該開槍把那肚皮射得儘是洞。那天晚上和以後一連三夜,我夢見繞着肚臍,有六個紅的小洞圍成的圓圈。
因此以後,我不帶手槍不出門。我望着人們的背脊。看他的腳步,想像起當我射擊時倒下去的樣子,星期天,我準備當古典音樂演奏會結束時,埋伏在劇場前面。六時許聽到鈴聲。女招待們把玻璃門打開用鈎子扣住。這只是開始。然後人群緩緩地出來。人們仍是充滿着夢樣的眼神,以滿溢着美麗感情的心,悠悠然走着。用驚奇的樣子環顧周遭的人也很多。也許在他們看起來,街道也是奇怪的。那時,那些傢伙,神秘地微笑。因為他們正從一個世界走向另一個世界。而我更在另一個世界裡等候着。我把右手溜進口袋,全力緊握住槍柄。一瞬間,我眼見到向那些傢伙發射的自己。我把他們像水泥管子一般地射倒了,那些傢伙便重疊着倒下去。沒有死的,狼狽地,打破門上的玻璃,向劇場中倒流。那真是夠刺激的遊戲。終於,我的手在發抖。為了回覆鎮靜,我非得去酒吧喝一杯康亞克(白蘭地)不可。
如果是女人,我是不願意殺的。我會射進腰眼或許是腿肚,為了好讓她們跳舞。
我什麼都沒有決定。但像已下決心一般,決定大幹一番。我先從細節開始,到丹斐爾•羅修洛靶場去練習。靶子上成績雖不夠好,如果是人,尤其是就近射擊的場合,目標便大了。於是,我計劃如何以轟動一時。選辦公廳裡的同事統統會集的一天,一個星期一的早晨。在原則上我對他們表示非常友好,雖然同他們握手有點可怕。他們打招呼時總是脫下手套。他們用一種猥褻的方式去脫手套,緩緩地沿著手指滑下,滿是皺紋的手掌,赤裸地暴露出來,可是,我是決不脫手套的。
星期一早上,我們沒有什麼事可做。商業部的打字小姐,給我們送來收據。羅米魯歇跟她愉快地開玩笑。女人一出去,那些傢伙便談論她的魅力。接着便談論林白。他們異常喜歡林白。我對他們說:「我喜歡那些黑英雄。」
「黑人嗎?」麥塞問。
「不,黑魔術那麼的黑。林白是白英雄,我不感興趣。」
「橫斷大西洋難道是輕而易舉的嗎?」布珊尖鋭地說。
我對他們述說對於黑的英雄的我的想法。
「是無政府主義者吧。」羅米魯歇說。
「不。」我靜靜地說:「無政府主義者是那麼愛人類的。」
「那麼,是瘋子吧。」
但有學問的麥塞,這時插口說話了。
「我知道你所說的類型。」他說:「他的名字是叫做愛洛斯托拉特。那傢伙想使自己出名,認為最好去燒掉世界七大奇觀之一的愛弗斯神廟。」
「那麼,建造那座廟的人的名字呢?」
「記不得了。」他坦白地說:「我想誰也不會知道那種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