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的親人兒,這是很困難的,我和拉多恩的關係誰都知道……所以這……並且是不可能的。聽我說,我有一個意思,我就去找馬斯盧綏爾教授過來,他勝過白拉克一百倍。我請他來,他是斷不會拒絶的。」
但是基督英固執己見。她想看見白拉克,只想他!她的需要是看見他,是看見他那個寬嘴巴的大腦袋站在她身邊。那是一種願望,一種迷信的和發痴的慾望,她非得他來不可。
這樣,昂台爾馬就設法來使她思想移到另一件事:
「你可知道麻遂立那個陰謀家在昨天夜裡拐走了克羅詩教授的女兒?他倆已經走了;誰也不知道他倆逃到哪兒去了。這真是一件尷尬的事!」
她在枕頭上抬起了身子,由於傷心,她的眼睛睜得很大了;後來,她慢騰騰含糊地說:
「唉!可憐的公爺夫人……可憐的女人,我真替她叫屈。」
她的心久已瞭解公爺夫人的那顆受了創傷的痴心!現在她由於同樣的苦處也感到傷心,並且用同樣的眼淚哭着。
但是她接着又說:
「聽我說,韋勒,你去找白拉克來罷。我覺得我快死了,倘若他不來!」
昂台爾馬握著她的手,溫存地吻着:
「哪兒的話,我的小基督英,請你放理智點罷,應當明白……」
他看見她眼眶裡含着眼淚了,於是轉過來望着侯爺:
「這件事,大概應當請您去做,親愛的丈人。我呢,那是不能做的。白拉克每天一點鐘光景到旅社裡來看麥爾德堡王妃。請您在半路上攔他,再邀他來看今媛。——你很可以等候一小時,可對,基督英?」
她答應等候一小時,但是不肯起來同着男子們到飯廳裡吃午飯。
波爾已經在飯廳裡了。昂台爾馬望見他就高聲說:
「哈!說呀,剛纔他們告訴過我一些什麼消息?您和沙爾綠蒂訂了婚?這是謡言罷,可不?」
這青年低聲回答,一面用放心不下的眼光向那扇關着的門望了一下:
「老天,事情是真的!」
誰都還沒有知道這件事,三個人一齊望着他發獃。
韋林問道:
「誰指使了您?有您那麼一筆財產,結婚?在您享有一切的女人的時候,卻找一個來絆住自己?並且無論如何,那個家庭不一定夠得上算是出眾的;為了身無分文的共忒朗,那才算是合式!」
布來第尼開始笑了:
「我父親在麵粉業裡發了財,他本是個磨坊老闆……做批發買賣的磨坊老闆。倘若您從前認識他,您也就會說他正缺少出眾的風度。至于那個青年閨女……」
昂台爾馬打斷了他的話:
「噢!毫無缺點……艷麗……毫無缺點……並且……您可知道……她將來也一定像您一樣富……倘若不超過您……我對這件事負責,我,我對這件事負責!……」
共忒朗喃喃地說:
「對呀,結婚並不妨害什麼,而且對於退出情場是有掩護力的。不過他沒有通知我們,那真不應當。這件事怎樣人不知鬼不覺地成功的呢,親愛的?」
於是波爾略略把經過修改一下說給他們聽。他故意誇大自己的種種遲疑,說自己在那個青年閨女容許他自信是被愛的時候才陡然作了決定。他重述阿立沃老漢如何在意料不到的情形之下走進來,他們如何爭執——這個也被他誇大一番——老漢對於他的財產如何懷疑和如何從衣櫃裡取出了兩份國家蓋印的契約紙。
昂台爾馬連眼淚都笑出來了,用拳頭敲着桌子:
「哈!他重演了這齣戲,國家蓋印契約紙突擊法!是我的發明,這突擊法!」
但是波爾臉上略略發紅一面慢騰騰地說:
「請您暫時不用把這消息告訴尊夫人。在我和她的交誼上,宜乎由我親自把新聞帶給她……」
共忒朗帶著一陣奇特而快樂的微笑望着他,那彷彿是說:「很好,這一切,很好!事情正應當這樣結束,避免了謡言,避免了是非,避免了戲劇場面。」
他提議:
「倘若你願意,老波爾,我們飯後等她起來了的時候一塊兒去,你可以把你的決定通知她。」
他們的眼光互相對望了,那是固定的,滿含着無從認識的意思的,隨後又都互相避開了。
後來,波爾用冷淡態度回答:
「成,很願意,等會兒我們再談這件事。」
大旅社裡的一個侍應生進來了,他報告白拉克醫生正走到王妃的屋子裡;於是侯爺為了在半路上去攔他,立刻就走出飯廳了。
他向那醫生說明了情況,他女婿的為難之處和他女兒的指望,後來他毫不費事地引了醫生過來。
這個大腦袋的矮子一走進基督英的屋子裡,她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