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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文武官引導,那國王並行者相攙,穿過皇宮到了禦花園後,更不見樓台殿閣。行者道:「避妖樓何在?」說不了,只見兩個太監,拿兩根紅漆扛子,往那空地上掬起一塊四方石板。
國王道:「此間便是。這底下有三丈多深,槃成的九間朝殿,內有四個大缸,缸內滿注清油,點着燈火,晝夜不息。寡人聽得風響,就入裏邊躲避,外面着人蓋上石板。」行者笑道:「那妖精還是不害你,若要害你,這裡如何躲得?」正說間,只見那正南上呼呼的,吹得風響,播土揚塵,唬得那多官齊聲報怨道:「這和尚鹽醬口,講起甚麼妖精,妖精就來了!」慌得那國王丟了行者,即鑽入地穴,唐僧也就跟入,眾官亦躲個乾淨。八戒、沙僧也都要躲,被行者左右手扯住他兩個道,「兄弟們,不要怕得,我和你認他一認,看是個甚麼妖精。」八戒道:「可是扯淡!認他怎的?眾官躲了,師父藏了,國王避了,我們不去了罷,炫的是那家世!」那獃子左掙右掙,掙不得脫手,被行者拿定多時,只見那半空裡閃出一個妖精。你看他怎生模樣:九尺長身多惡獰,一雙環眼閃金燈。兩輪查耳如撐扇,四個鋼牙似插釘。鬢繞紅毛眉豎焰,鼻垂精準孔開明,髭髯幾縷硃砂綫,顴骨崚嶒滿面青。兩臂紅筋藍靛手,十條尖爪把槍擎。豹皮裙子腰間繫,赤腳蓬頭若鬼形。行者見了道:「沙僧,你可認得他?」沙僧道:
「我又不曾與他相識,那裡認得!」又問:「八戒,你可認得他?」
八戒道:「我又不曾與他會茶會酒,又不是賓朋鄰里,我怎麼認得他!」行者道:「他卻象東嶽天齊手下把門的那個醮面金睛鬼。」八戒道:「不是!不是!」行者道:「你怎知他不是?」八戒道:
「我豈不知,鬼乃陰靈也,一日至晚,交申酉戌亥時方出。今日還在巳時,那裡有鬼敢出來?就是鬼,也不會駕雲。縱會弄風,也只是一陣旋風耳,有這等狂風?或者他就是賽太歲也。」行者笑道:「好獃子!倒也有些論頭!既如此說,你兩個護持在此,等老孫去問他個名號,好與國王救取金聖宮來朝。」八戒道:
「你去自去,切莫供出我們來。」行者昂然不答,急縱祥光,跳將上去。咦!正是:安邦先卻君王病,守道須除愛噁心。畢竟不知此去,到于空中,勝敗如何,怎麼擒得妖怪,救得金聖宮,且聽下回分解。
第七十回 妖魔寶放煙沙火 悟空計盜紫金鈴
卻說那孫行者抖擻神威,持着鐵棒,踏祥光起在空中,迎面喝道:「你是那裡來的邪魔,待往何方猖獗!」那怪物厲聲高叫道:「吾黨不是別人,乃麒麟山獬豸洞賽太歲大王爺爺部下先鋒,今奉大王令,到此取宮女二名,伏侍金聖娘娘。你是何人,敢來問我!」行者道:「吾乃齊天大聖孫悟空,因保東土唐僧西天拜佛,路過此國,知你這伙邪魔欺主,特展雄才,治國祛邪。正沒處尋你,卻來此送命!」那怪聞言,不知好歹,展長槍就刺行者。行者舉鐵棒劈面相迎,在半空裡這一場好殺:棍是龍宮鎮海珍,槍乃人間轉煉鐵。凡兵怎敢比仙兵,擦着些兒神氣泄。大聖原來太乙仙,妖精本是邪魔孽。鬼祟焉能近正人,一正之時邪就滅。那個弄風播土唬皇王,這個踏霧騰雲遮日月。
丟開架子賭輸贏,無能誰敢誇豪傑!還是齊天大聖能,乒乓一棍槍先折。那妖精被行者一鐵棒把根槍打做兩截,慌得顧性命,撥轉風頭,徑往西方敗走。
行者且不趕他,按下雲頭,來至避妖樓地穴之外叫道:「師父,請同陛下出來,怪物已趕去矣。」那唐僧才扶着君王,同出穴外,見滿天清朗,更無妖邪之氣。那皇帝即至酒席前,自己拿壺把盞,滿斟金盃奉與行者道:「神僧,權謝!權謝!」這行者接杯在手,還未回言,只聽得朝門外有官來報:「西門上火起了!」
行者聞說,將金盃連酒望空一撇,噹的一聲響喨,那個金盃落地。君王着了忙,躬身施禮道:「神僧,恕罪!恕罪!是寡人不是了!禮當請上殿拜謝,只因有這方便酒在此,故就奉耳。神僧卻把杯子撇了,卻不是有見怪之意?」行者笑道:「不是這話,不是這話。」少頃間,又有官來報:「好雨呀!才西門上起火,被一場大雨,把火滅了。滿街上流水,盡都是酒氣。」行者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