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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一開口,吉蘿小姐就猜中了我的秘密;其實這並不怎麼困難。先不說托她給一位少女送信這件事本身就說明了問題,單憑我那愚蠢和為難的樣子就把我的一切秘密都暴露了。大家可以想象,托她去辦這件事,是不會使她感到十分愉快的,可是她接受了,而且忠實地完成了任務。第二天上午我跑到她家去,我得到了回信。我是多麼想馬上跑出去讀這封信,並且盡情地來吻這封信呀!這都用不着說了。應當多談幾句的倒是吉蘿小姐當時的態度,我覺得她所表現的安詳與穩重是出乎我的意料。她有足夠的理智來判斷:以她那三十七歲的年紀,一雙兔兒眼,齉鼻子,尖嗓門和黑臉蛋,和這兩位如花似玉的美麗少女相抗衡,顯然是處于不利地位的。她既不想破壞她們的事,但也不願為她們儘力;她寧願失去、也不願為她們而留下我。
麥爾賽萊得不到她女主人的任何消息,前不久就有意回弗賴堡去。現在在吉蘿的敦促下,終於做出了決定。吉蘿不僅勸她回弗賴堡,而且還提醒她最好找個人把她送到家,並且建議要我送她。年輕的麥爾賽萊並不討厭我,欣然同意了這個建議。她們倆當天就象事情已經完全決定了似地來和我談。我對於這樣隨意支配我絲毫沒有感到有什麼令人不快的地方,而且馬上就答應了;我認為,走這一趟充其量不過是七八天的事情。吉蘿小姐卻有她的一套想法,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不得不說明我的經濟情況。她們也想到了這一點,麥爾賽萊答應擔負我的路費;而且為了把擔負我的費用節省出來,她還按照我的建議,決定先把她的小包裹寄走,以後我們就把旅程分為幾段慢慢地步行。後來就這樣做了。
我在這裡談到有那麼多少女在愛我,心中很過意不去。但是由於我不能吹噓自己在這些艷遇中得到過什麼好處,所以我認為可以毫無顧忌地把真實情況談出來。麥爾賽萊比吉蘿年輕,又不象她那樣什麼都懂,從來也沒有公開對我說過調情的話。但是她卻模仿我的聲音、我的語調,或者重複我的話,她對我表示了我理應對她表示的關切。而且,由於她天性膽小,一路上她最關心的事就是到晚上我們必須睡在一個房間裡,顯然,這種親密的安排,對於在一起旅行的一個二十歲的小伙子和一個二十五歲的姑娘來說,很少能停留在這一點上。
然而這一次正是停留在這一點上。雖然麥爾賽萊並不令人討厭,但由於我過分單純,一路上我心中不但沒有搞點風流艷事的打算,甚至根本沒起過這樣的念頭;即使稍稍有這麼一點念頭,我也傻得不知該怎麼辦。我想象不出一個年輕姑娘和一個小伙子怎麼會睡在一起的。我認為這種擔驚受怕的安排需要幾個世紀的準備。如果可憐的麥爾賽萊想用擔負我的旅費的辦法得到什麼報答的話,她就失算了。我們和從安訥西動身時一樣,規規矩矩地來到了弗賴堡。
路過日內瓦的時候,我誰也沒有去看望,但是當我在橋上的時候,心裡覺得異常難受。每當我見到這個幸福城市的城牆,或進入市區的時候,沒有一次不由於內心過分激動而几乎不能自持。在自由的崇高象徵使我的靈魂上升到美妙境界的同時,平等、團結、優良風尚的象徵也使我感動得潸然淚下,一種強烈的後悔心情不禁油然而生,後悔自己不該失去這種種幸福。我曾陷入多大的錯誤啊,可是,我這種錯誤又是多麼自然的啊!我曾經料想在自己的祖國可以看到這一切,因為我心裡老懷唸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