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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了幾封介紹信,拿出來交給了收信人,我立即被人送到志願領洗者教養院去,我是為了換取衣食才去受這種宗教開導的。我一往裡走,就看見一個大鐵柵欄門,我剛一進去,這個大鐵門就緊跟着用兩道鎖牢牢地鎖上了。這樣的開端使我感到的只是重壓而不是輕鬆。當有人把我帶進一間相當寬闊的房間的時候,我就開始思索起來。這個房間盡頭有一個木製的祭台,祭台上有個大十字架,祭台周圍放著四五把椅子,也都是木製的。那些椅子看來好象上過蠟;其實不過是由於長久使用和不斷摩擦而發亮罷了。這就是房間裡的全部傢具。大廳內有四五個奇五的惡漢,那就是我的學友,與其說他們是要作上帝兒女的後補教徒,不如說他們是魔鬼的護衛。其中有兩個克羅地亞人。他們自稱是猶太人和摩爾人,他們對我說,他們一向在西班牙和意大利過着流浪的生活,不管在哪兒,只要他們認為有利可圖,便接受天主教教義,領受洗禮。另外一個鐵門打開了,它是在院內的大陽台中央。我們那些志願領洗禮的妹妹們從這個門走進來,她們和我一樣,不是通過洗禮,而是通過改教的宣誓來獲得新生。她們都是最不顧廉恥的賣身的女人和一些最醜惡的淫婦,基督的羊圈這樣受糟蹋可說是第一次。其中只有一個我看著還漂亮,也十分迷人,她差不多和我年歲相仿,也許比我大一兩歲。她有一對滴溜溜的眼睛,有時和我的目光相遇,這就引起了我想和她結識的願望。三個月以前她就到了這裡,雖然以後又在這裡待了差不多兩個月,要想接近她卻是絶對不可能的,因為我們那位年老的女監管人寸步不離地看管着她,那位神聖的教士也總是纏着她毫不放鬆,這個一心要使她改教的神聖教士,對她所用的熱情遠超乎誨人不倦的努力。應該設想,她是極端愚蠢的,雖然她看來並不如此,因為從來沒有人象她似的需要受這麼久的訓海。那位神聖的教士總認為她還不夠宣誓的程度。但是她過膩了這種幽居的生活,要求離開這個避難所,入教不入教沒關係。所以,必須在她還願意作一個天主教徒的時候接受她的要求,不然的話,她要是反抗起來,就會連天主教徒都不願意當了。
為了歡迎我這個新來的人,這一批人數不多的志願領洗者全體集合,開了一個小會,會上有人對我們作了簡短的訓話,叫我不要辜負上帝賜予我的恩惠,叫別人為我祈禱,並勸他們給我做好榜樣。會後,我們的貞女們都回到她們的修道院去了,現在我才有足夠的時間懷着驚奇的心情悠閒自在地欣賞我所住的地方。
第二天早晨,為了進行訓誨,又把我們集合起來,這時我才開始第一次考慮到我將要採取的步驟,以及促使我這樣做的一切情況。
我從前說過,現在還說,將來也許還要說的一件事,我日益深信的一件事,就是如果有個受過合理而良好的教育的孩子,那就是我。我出生於一個風俗習慣不同於一般人民的家庭裡,我所受到的教訓,都是我尊親長輩們明智的教訓;我所看到的榜樣,都是我尊親長輩們賢德的榜樣。父親雖然是一個喜好玩樂的人,然而他不僅十分正直,而只宗教觀念很強,他在社交界是個漂亮人物,回到家裡卻是一個教徒。他很早就把自己所具有的道德觀念灌輸給我了。我的三個姑姑都非常賢慧。大站和二始是虔誠的信女。三姑是個非常嫻雅聰明而又通情達理的姑娘;她也許比我兩個大姑更虔誠,雖然她的虔誠在表面上不太顯著。我從這樣一個值得尊重的家庭到了朗拜爾西埃先生那裡,朗拜爾西埃先生不僅是個教會中人,而且是個宣教士,他衷心信仰上帝,言行也差不多一致。他和他的妹妹發現了我心靈中的虔誠的宿根,他們就用溫和的、理性的教育培養我這宿根。為了這件事,這兩位可敬佩的人所用的方法都是十分真誠、十分謹慎、十分合理的,所以在他們講道說教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感覺到厭煩,我每次聽完講道以後,總是深受感動,並且立志要過正當的生活,而且由於我唸唸不忘他們的教導,很少破壞過自己的誓言。但貝納爾舅母的虔誠卻使我有點兒厭惡,因為她好象把虔城當做一種職業。在我師傅家裡,對宗教方面的事,我几乎完全不想了。但是我的想法沒有改變。我沒有遇到把我引誘壞了的青年朋友,我雖然變成了一個頑皮的孩子,卻不是一個不信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