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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基督山答道,「那麼,假定這種毒藥是木鱉精,您在第一天吃一克,第二天吃兩克,如此類推。好,到了第十天,您可以吃十克了,到第二十天,又了一倍,您可以吃二十克了。也就是說,這服藥您吃了可以毫無妨礙了,但要是沒有經過這種預防步驟的人吃了,卻是非常危險的。好了,那麼,滿一個月的時候,您要是和別人同喝一隻水瓶裡的毒藥水,您可以把那個人毒死,而您自己同時雖然也喝了這種水,但除了微微覺得有點不舒服以外,決不會覺察到這瓶水裡混有任何毒質的。」
「您知道還有任何其他的抗毒劑嗎?」
「我不知道了。」
「我常常讀好多遍米沙裡旦司的歷史。」維爾福夫人用一種沉思的門吻說道,「我始終認為那只過是荒唐之談罷了。」
「不,夫人,和大多數歷史家所說的相反,這件事是真的。但是夫人您告訴我的,哦,您問我的這件事,我看這決非是個偶然的問題,因為兩年以前您就曾問過我這個同樣的問題,而且還說,米沙裡旦司的歷史已在您腦子裡盤旋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不錯,閣下。我年輕的時候最喜愛的兩門功課就是植物學和礦物學。後來,我又知道,在東方各國,草藥的使用常常可以解釋一個民族的全部歷史和個人的整個生涯,正如各種花可以說明它們的情思一樣。當時,我後悔我不是個男人,否則,我倒也許可以成為弗賴米爾[(一三三○—一四一八),法國煉金術家。——譯註],芳丹拿[(一七三○—一八○五),意大利生理學家。——譯註],或卡巴尼斯。」
「還有一點,夫人,」基督山說道,「東方人並不象米沙裡旦司那樣只限于用毒藥來做護心鏡,他們也把它當作匕首來用的。科學在他們的手裡不僅僅是一件防禦性武器,而更常常是一種進攻性武器。前者用來進攻他們肉體上的一切痛苦,後者用來進攻他們所有的敵人。有了鴉片,顛茄,番木鱉,蛇木根,櫻桂皮,他們就可以使那些清醒的人一齊睡去。埃及,土耳其,希臘的女人,就是你們在此稱之為『好女人』的那些人,她們都知道該如何在藥物學上使醫生們嚇得目瞪口獃或在心理學上驚倒懺悔師們。」
「真的!」維爾福夫人說道,在這段談話裡,她的眼睛時不時地閃耀出一種奇異的火花。
「哦,的確是真的!夫人,」基督山繼續說道,「一種植物能產生愛,但那種植物也能造成死。一種藥物能在你面前打開天堂之門,那種藥物同樣也能把一個人推入地獄,東方的秘劇就這樣開始和結束的!每一種東西都有許多的陰暗面,正如人類的肉體和精神變幻無常,各有其特徵一樣。我還可以更進一步地說,那些化學家是有能力把藥物和病症根據他的所好或他想復仇的願望加以適當的配合的。」
「但是,閣下,」那位太太說道,「您曾在那些東方世界裡生活過一段時期,那些地方可真象是《一千零一夜》裡的故事一樣的神奇。照這樣講,那兒的人可以很輕易地被人除掉,這可實在是蓋倫特先生[(一六四六—一七一五),《一千零一夜》的法譯者。——譯註]時代的巴格達和巴斯拉了。蘇丹和維齊[古代阿拉伯國家的國王叫蘇丹,大臣叫維齊。——譯註]統治着那些年代裡,他們也有我們法國目前所謂的政府這一類的東西,但實際上他們卻只是回教的教主和祭師,他們不但可以饒恕一個毒人犯,而且要是他犯罪的技術很高超的話,甚至可以封他做首相的,遇到這種情形,他們還要把全部故事用金字注載下來,藉以消磨他們閒散無聊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