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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不知道她們的這種模仿行為將發展到什麼程度,但我知道她們是不可能防止別人模仿她們的。至于胭脂和半月形開口的上衣,那是到處都流行的;城裡的女人寧肯不要天然的膚色和情人所看中的她們的美,也要模仿小有產者的女人那樣穿扮。這種榜樣之所以沒有傳染給最低層的婦女,那是因為一個貧賤的婦女像她們那樣打扮,是很難保證她不挨群眾的罵的;這種罵,就是憤怒的羞恥之心的聲音。在這種情況下,也如同在其他許多情況下一樣,群眾的粗暴對待,比彬彬有禮的人的禮貌對待更有益,也許能使千百個婦女保持她們謙卑的本色;這正是那種眼裝的靈巧的女設計師想達到的目的。
至于說她們的動作像大兵,說話的聲音像炮手,那不要緊,因為這種現象是比較普遍的,對新到這兒的人來說,並不怎麼引人注目。從聖日耳曼郊區到中央菜市場,几乎沒有哪一個巴黎女人的態度和目光不是那麼的生硬;凡是在自己的國家沒有見過這種態度和目光的人,無不感到困惑,非常吃驚,弄得手足無措,反而遭到人家的指責,說外國人都是這個樣子。巴黎的女人一開口說話,情況更糟糕。她們的聲音,沒有我們沃州女人的聲音那麼甜,那麼柔和;她們聲調很硬,很刺耳,咄咄逼人,還帶點兒取笑人的口氣;她們說起話來,比男人的聲音還高。即使在她們的聲調中還有點兒女性聲音的美,也被她們那種大大咧咧的一心想使男人就範的樣子沖得一乾二淨了。看來,她們是想把那些第一次看到她們的男人弄得窘迫不堪,來開心,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男人的窘迫樣子,對她們來說,並不是那麼開心的,如果她們分析一下其中的原因的話。
不知道是由於我對美人兒的偏愛,還是由於她們有善於表現自己的本能,這些漂亮的女人在我看來還是比較端莊的;我發現,在她們的舉止言談中,做得得體的時候還是比較多的;其實,她們也沒有花多大的力氣就做到了這一點。她們非常瞭解她們應當怎樣做,才符合她們的利益;她們也知道,為了勾引我們,她們是用不着眉來眼去賣弄風騷的。也許是由於她們大大咧咧的樣子令人不快,再加上相貌又醜陋,所以才使人感到不高興。很顯然,對一個不知羞恥的醜女人,人們是只會罵她一通而不會去親她的嘴的。反之,如果她表現得很羞澀,反倒會引起人家深深的同情,從而說不定還會得到人家的愛。我發現,一般地說,這兒的漂亮女人的風度儘管有某種可愛之處,但在她們的言談舉止上還是有許多矯揉造作的地方;她們總是那麼不加掩飾地只管自己顧自己,以致我在這個國家一次也沒有像德·穆拉先生那樣有時候受英國女人的誘惑,為了想親近一個女人,就對她說她長得很美。
這個民族天生的快樂性格和一心想模仿大人物的心理,並不是我們在這兒看到的女人言談舉止之那麼隨便的唯一原因;產生這種隨隨便便的樣子的根源在於風俗,是由於這兒的男女一直是雜亂地混在一起,以致互相染上了對方舉止言談和待人接物的方式。我們瑞士的女人是喜歡女人和女人在一起的①,她們彼此相處得很親密;儘管她們表面上不討厭和男人交往,但可以肯定的是,男人一到她們那裡去,就會使一群可愛的女人感到彆扭的。而在巴黎,情況則完全相反,女人偏偏喜歡和男人在一起,她們只有和男人在一起才感到舒服。在每一個社交圈子裡,女主人几乎總是單獨一個人和一群男人周旋。我想象不出哪兒來的那麼多男人到處跑來跑去。在巴黎,冒險家和單身漢,有的是;他們一天到晚從這家跑到那家;男人就像貨幣一樣,一流通,其數目就會成倍地增加。這樣一來,一個女人就可以把他們說話的動作和思維的方式都學到手;而男人也一樣,他們也可以把女人的方式全學會。他們之所以親親熱熱地互獻慇勤,唯一的目的,就在於此。她滿不在乎地領受那些表面上恭維而實際上是侮辱人的話;從說話人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他們的恭維話,根本不是真心誠意的。這有什麼關係呢?那些話是出自真心的也好還是取笑的也好,只要人家喜歡她就行了,因為她想得到的,就是這一點。只要另外一個女人一來,親昵的話馬上就變成了客套話,就開始裝模作樣,一本正經了;男人的注意力就要平分對付兩個女人;彼此都暗中感到拘束,最後只有大家分手,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