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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脫了衣裳,坐在石上,把七尺混天綾放在水裡,蘸水洗澡。不知這河是九灣河,乃東海口上。哪吒將此寶放在水中,把水俱映紅了。擺一擺,江河愰(幌)動;搖一搖,乾坤動撼。那哪吒洗澡,不覺那水晶宮已愰(幌)的亂響。……夜叉(巡海夜叉)來到九灣河一望,見水俱是紅的,光華燦爛;只見一小兒將紅羅帕蘸水洗澡。夜叉分水,大叫曰:「那孩子將甚麼作怪東西,把河水映紅,宮殿搖動‧」哪吒回頭一看,見水底一物,面如藍靛,發似硃砂,巨口獠牙,手持大斧。哪吒曰:「你那畜生,是個甚東西,也說話‧」夜叉大怒,「吾奉主公點差巡海夜叉,怎罵我是畜生‧」分水一躍,跳上岸來,望哪吒頂上一斧劈來。哪吒正赤身站立,見夜叉來得勇猛,將身躲過,把右手套在乾坤圈望空中一舉。此寶原系崑崙山玉虛宮所賜太乙真人鎮金光洞之物,夜叉那裡經得起,那寶打將下來,正落在夜叉頭上,只打的腦漿迸流,即死於岸上。哪吒笑曰:「把我的乾坤圈都污了。」復到石上坐下,洗那圈子。水晶宮如何經得起此二寶震撼,險些兒把宮殿俱愰(幌)倒了。
其他有關法術的描寫,如諸仙神道的雲遊,土行孫的土遁,雷震子的飛翔,都表現了作者的豐富想象。但總觀全書,由於作者從宿命論觀點出發,人物大都在概念化的,他們在天數的絶對支配之丁,缺乏鮮明的性格特徵。即如姜子牙這樣的重要人物,在一些場合也成了演述天命的愧儡。此外,在故事情節的開展上,也因為缺少現實生活的基礎,有些顯得很荒唐,並時有漏洞。許多場面流于程式,後七十回中各次破陣鬥法的描寫,更顯得千篇一律。在語言運用上,平板拖沓,不夠活潑。
其他神麼小說值得提出的有《西遊記》中余象鬥編的《南遊記》、羅懋登的《三寶太監下西洋》和董說《西遊補》。《南遊記》中寫華光為救母而大閙天宮、人間、地府,表現了他的反抗精神,後為孫行者女月孛所服,最後皈依佛道。《三寶太監下西洋》,寫的是鄭和七下南洋的事情,從中可以多少看到一些外國的風土人情。但描寫的神魔故事非常荒誕,文字也較雜亂。《西遊補》全書十六回,接《西遊記》第六十一回「孫悟空三調芭蕉扇」之後,虛構了唐僧等走過火焰山,孫悟空化緣進入鯖魚氣中,在虛幻的世界中闖了一通之後,最後得「虛空尊者」的一呼,始醒悟過來,全書情節過于離奇恍惚,使人難以捉摸。但作者的意圖,並非為補《西遊記》而作,實際是借孫悟空等幾個人物形象和虛幻的情節,對明末的朝廷權奸和追求富貴功名的文人等進行嘲諷,誠如魯迅所指出的,有「譏彈明季世風之意」。
第三節 金瓶梅
明代後期,統治階級日益腐朽墮落,社會道德極端敗壞。在文學方面出現了一些淫穢小說,它們是封建階級淫蕩生活的反映,沒有什麼價值。但也有個別作品,雖然從它的整個傾向看,存在着嚴重的缺點;卻相當全面地暴露了現實的腐朽和黑暗,在藝術上也有它獨特的創造,在小說發展上還有它一定的地位。《金瓶梅》就是這樣的作品。
《金瓶梅》成為大約在萬曆年間,作者署名蘭陵笑笑生。蘭陵即山東嶧縣,證以書中大量運用山東口語,作者當為山東人,但真姓名不可考。過去因明沈德符在《野獲編》中有「聞此為嘉靖間大名士手筆」的提法,被人臆斷為王世貞所作,並附會出「苦孝說」,實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