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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昔者桀殺關龍逢(
29),紂殺王子比干(
30),是皆修其身以下傴拊人之民(
31),以下拂其上者也(
32),故其君因其修以擠之(
33)。是好名者也。昔者堯攻叢枝、胥敖(
34),禹攻有扈(
35),國為虛厲(
36),身為刑戳;其用兵不止,其求實無已(
37)。是皆求名實者也,而獨不聞之乎?名實者,聖人之所不能勝也,而況若乎!雖然,若必有以也(
38),嘗以語我來(
39)!」
【注釋】
①顏回:孔子的弟子,姓顏名回字子淵,魯國人。仲尼:孔子,仲尼為字。孔子與顏回的這段談話完全出自假託。
②之:往。
③獨:專斷。
④蕉:草芥。
⑤如:往。「無如」意思是沒有歸往的地方。
⑥去:離。
⑦就:趨赴,前往。
⑧以:用,根據。則:準則,辦法。
⑨庶幾:也許可以;含有希望的意思。瘳(chōu):病癒,這裏指國家恢復了元氣。
⑩殆:恐怕,大概。刑:遭受刑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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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存:存立,這裏指道德修養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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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暴人:施政暴虐的人,這裏指衛國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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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蕩:喪失,毀壞。所為:講作「……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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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軋:傾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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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矼(qiāng):堅實、篤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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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人氣:猶言民情、民心,與下句的「人心」意思相近。「未達人氣」、「未達人心」,意思是未能得到人們廣泛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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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繩墨:喻指規矩、規範。術(術):通作「述」。一說「術」字是「衒」字之誤,賣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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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此句就上下文意看很難串通。一說「有」字乃是「育」字之誤,講作「賣」,即「鬻」的意思。其:己;三人稱代詞變用為己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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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命之:名之,稱謂它。菑(zāi):「災」字的異體,「災」字今簡化為「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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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悅:喜好。不肖:不像,這裏指不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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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而: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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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唯:只。詔:告,這裏指向衛君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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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王公:指衛君。乘:趁;「乘人」就是抓住說話人說漏了嘴的機會。一說講作借助國君的威勢。捷:形容言語快捷善辯,不讓說話對方有喘息思考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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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熒(yíng):眩,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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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色:臉色。平: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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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營:營救,這裏指用言語自我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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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容:容顏、態度。形:顯露,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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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成之:以之為成,把對方的作為加以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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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桀:夏代最後一個國君,素以暴虐稱著于史。關龍逢:夏桀時代的賢臣,因直言勸諫而被夏桀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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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紂:商代最後一個國君,史傳又一個暴君。比干:商紂王的庶出叔叔,也因力諫而被紂王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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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下:下位,居於臣下之位。傴(yǔ)拊(fǔ):憐愛撫育。人:人君的省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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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拂:違反。上:居於上位的人,這裏指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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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修:美好,這裏專指很有道德修養。擠: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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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叢枝、胥敖:帝堯時代的兩個部落小國的國名。《齊物論》中有宗、膾、胥敖之稱,「叢枝」疑即「宗」、「膾」,姑備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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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有扈:古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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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虛:墟所,這個意義後代寫作「墟」。厲:人死而無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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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實:實利。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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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有以:有所依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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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以語我:把它告訴給我。來:句末語氣詞,表示感歎。
【譯文】
顏回拜見老師仲尼,請求同意他出遠門。孔子說:「到哪里去呢?」顏回回答:「打算去衛國。」孔子說:「去衛國幹什麼呢?」顏回說:「我聽說衛國的國君,他正年輕,辦事專斷;輕率地處理政事,卻看不到自己的過失;輕率地役使百姓使人民大量死亡,死人遍及全國不可稱數,就像大澤中的草芥一樣,百姓都失去了可以歸往的地方。我曾聽老師說:‘治理得好的國家可以離開它。治理得不好的國家卻要去到那裏,就好像醫生門前病人多一樣’。我希望根據先生的這些教誨思考治理衛國的辦法,衛國也許還可以逐步恢復元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