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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帝所寵左右凡三十一人,黃門十人。直閣、驍騎將軍徐世忄剽素為帝所委任,凡有殺戮,皆在其手。及陳顯達事起,加輔國將軍;雖用護軍崔慧景為都督,而兵權實在世忄剽。世忄剽亦知帝昏縱,密謂其黨茹法珍、梅蟲兒曰:「何世天子無要人,但儂貨主惡耳!」法珍等與之爭權,以白帝。帝稍惡其凶強,遣禁兵殺之,世忄剽拒戰而死。自是法珍、蟲兒用事,併為外監,口稱詔敕;王咺之專掌文翰,與相脣齒。
帝呼所幸潘貴妃父寶慶及茹法珍為阿丈,梅蟲兒及俞靈韻為阿兄。帝與法珍等俱詣寶慶家,躬身汲水,助豆人作膳。寶慶恃勢作奸,富人悉誣以罪,田宅貲財,莫不啟乞。一家被陷,禍及親鄰。又慮後患,盡殺其男口。
帝數往諸刀敕家游宴,有吉凶輒往慶弔。
奄人王寶孫,年十三四,號「倀子」,最有寵,參預朝政,雖王咺之、梅蟲兒之徒亦下之;控制大臣,移易詔敕,乃至騎馬入殿,詆訶天子;公卿見之,莫不懾息焉。
吐谷渾王伏連籌事魏盡禮,而居其國,置百官,皆如天子之制,稱制於其鄰國。魏主遣使責而宥之。
冠軍將軍、驃騎司馬陳伯之再引兵攻壽陽,魏彭城王勰拒之。援軍未至,汝陰太守傅永將郡兵三千救壽陽。伯之防淮口甚固,永去淮口二十餘裡,牽船上汝水南岸,以水牛輓之,直南趣淮,下船即渡;適上南岸,齊兵亦至。會夜,永潛進入城,勰喜甚,曰:「吾北望已久,恐洛陽難可復見,不意卿能至也。」勰令永引兵入城,永曰:「永之此來,欲以卻敵;若如教旨,乃是與殿下同受功圍,豈救援之意!」遂軍于城外。
秋,八月,乙酉,勰部分將士,與永並勢擊伯之於肥口,大破之,斬首九千,俘獲一萬。伯之脫身遁還,淮南遂入于魏。
魏遣鎮南將軍元英將兵救淮南,未至,伯之已敗,魏主召勰還洛陽。勰累表辭大司馬、領司徒,乞還中山;魏主不許。以元英行揚州事,尋以王肅為都督淮南諸軍事、揚州刺史,持節代之。
甲辰,夜,後宮火。時帝出未還,宮內人不得出,外人不敢輒開;比及開,死者相枕,燒三千餘間。
時嬖倖之徒皆號為鬼。有趙鬼者,能讀《西京賦》,言于帝曰:「柏梁既災,建章是營。」帝乃大起芳樂、玉壽等諸殿以麝香涂壁,刻畫裝飾,窮極綺麗。役者自夜達曉,猶不副速。
後宮服禦,極選珍奇,府庫舊物,不復周用。貴市民間金寶,價皆數倍。建康酒租皆折使輸金,猶不能足。鑿金為蓮華以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蓮華也。」又訂出雉頭、鶴氅、白鷺縗。嬖倖因緣為奸利,課一輸十。又各就州縣求人為輸,準取見直,不為輸送,守宰皆不敢言,重更科斂。如此相仍,前後不息。百姓困盡,號泣道路。
軍主吳子陽等出三關侵魏,九月,與魏東豫州刺史田益宗戰于長風城,子陽等敗還。
蕭懿之入援也,蕭衍馳使所親虞安福說懿曰:「誅賊之後,則有不賞之功。當明君賢主,尚或難立;況于亂朝,何以自免!若賊滅之後,仍勒兵入宮,行伊、霍故事,此萬世一時。若不欲爾,便放表還歷陽,托以外拒為事,則威振內外,誰敢不從!一朝放兵,受其厚爵,高而無民,必生後悔。」長史徐曜甫亦苦勸之,懿並不從。
崔慧景死,懿為尚書令。有弟九人:敷、衍、暢、融、宏、偉、秀、憺、恢。懿以元勛居朝右,暢為衛尉,掌管籥。時帝出入無度,或勸懿因其出門,舉兵廢之;懿不聽。嬖臣茹法珍、王咺之等憚懿威權,說帝曰:「懿將行隆昌故事,陛下命在晷刻。」帝然之。徐曜甫知之,密具舟江渚,勸懿西奔襄陽。懿曰:「自古皆有死,豈有叛走尚書令邪!」懿弟侄咸為之備。冬,十月,己卯,帝賜懿藥于省中。懿且死,曰:「家弟在雍,深為朝廷憂之。」懿弟侄皆亡匿于裡巷,無人發之者;唯融捕得,誅之。
丁亥,魏以彭城王勰為司徒,錄尚書事;勰固辭,不免。勰雅好恬素,不樂勢利。高祖重其事干,故委以權任,雖有遺詔,復為世宗所留。勰每乖情願,常淒然嘆息。為人美風儀,端嚴若神,折旋合度,出入言笑,觀者忘疲。敦尚文史,物務之暇,披覽不輟。小心謹慎,初無過失;雖閒居獨處,亦無惰容。愛敬儒雅,傾心禮待。清正儉素,門無私謁。
十一月,己亥,魏東荊州刺史桓暉入寇,拔下笮戍,歸之者二千餘戶。暉,誕之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