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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笑,竭力遮掩心中的快樂,免得談話越出體統。年輕而真誠的愛自有一些動人心魄的辭令,她從來沒有聽見過。再說幾旬,她就要忍不住了。
她改變話題,說道:「歐也納,難道你不知道那個新聞嗎?明天,全巴黎都要到特·鮑賽昂太太家,洛希斐特同特·阿瞿達侯爵約好,一點消息不讓走漏;王上明兒要批准他們的婚約,你可憐的表姊還蒙在鼓裡。她不能取消舞會,可是侯爵不會到場了。到處都在談這件事。」
「大家取笑一個人受辱,暗地裡卻就在促成這種事!你不知道特·鮑賽昂太太要為之氣死嗎?」
但斐納笑道:「不會的,你不知道這一類婦女。可是全巴黎都要到她家裡去,我也要去,——托你的福!」
「巴黎有的是謡言,說不定又是什麼捕風捉影的事。」
「咱們明天便知分曉。」
歐也納沒有回伏蓋公寓。他沒有那個決心不享受一下他的新居。隔天他半夜一點鐘離開但斐納,今兒是但斐納在清早兩點左右離開他回家。第二天他起得很晚,中午等特·紐沁根太太來一塊兒用餐。青年人都是隻顧自己快活的,歐也納差不多忘了高老頭。在新屋裡把精雅絶倫的東西一件一件使用過來,真是其樂無窮。再加特·紐沁根太太在場,更抬高了每樣東西的價值。四點光景,兩個情人記起了高老頭,想到他有心搬到這兒來享福。歐也納認為倘若老人病了,應當趕緊接過來。他離開但斐納奔回伏蓋家。高里奧和皮安訓兩人都不在飯桌上。
「啊,喂,」畫家招呼他,「高老頭病倒了,皮安訓在樓上看護。老頭兒今天接見了他一個女兒,特·雷斯多喇嘛伯爵夫人,以後他出去了一趟,加重了病。看來咱們要損失一件美麗的古董下」
拉斯蒂涅衝上樓梯。
「喂,歐也納先生!」
「歐也納先生!太太請你,」西爾維叫。
「先生,」寡婦說,「高里奧先生和你應該是二月十五搬出的,現在已經過期三天,今兒是十八了,你們得再付一個月。要是你肯擔保高老頭,只請你說一聲就行。」
「幹麼?你不相信他嗎?」
「相信!倘使者頭兒昏迷了,死了,他的女兒們連一個子兒都不會給我的。他的破爛東西統共不值十法郎。今兒早上他把最後的餐具也賣掉了,不知為什麼。他臉色象青年人一樣。上帝原諒我,我只道他搽着腦脂,返老還童了呢。」
「一切由我負責,」歐也納說著心慌得厲害,唯恐出了亂子。
他奔進高老頭的屋子。老人躺在床上,皮安訓坐在旁邊。
「你好,老丈。」
老人對他溫柔的笑了笑,兩隻玻璃珠子般的眼睛望着他,問:
「她怎麼樣?」
「很好,你呢?」
「不壞。」
「別讓他勞神,」皮安訓把歐也納技到屋子的一角囑咐他。
「怎麼啦?」歐也納問。
「除非奇蹟才有辦法。腦溢血已經發作。現在臓着芥予膏藥;幸而他還有感覺,藥性已經起了作用。」
「能不能把他搬個地方?」
「不行。得留在這兒,不能有一點兒動作和精神上的刺激………」
歐也納說:「皮安訓,咱們倆來照顧他吧。」
「我已經請醫院的主任醫師來過。」
「結果呢?」
「要明兒晚上知道。他答應辦完了公就來。不幸這倒霉蛋今兒早上胡閙了一次,他不肯說為什麼。他脾氣僵得象匹驢。我跟他說話,他裝不聽見,裝睡,給我一個不理不答;倘使睜着眼睛,就一味的哼哼。他早上出去了,在城裡亂跑,不知動了哪兒去。他把值錢的東西統統拿走了,做了些該死的交易,弄得精疲力盡!他女兒之中有一個來過這兒。」
「伯爵夫人嗎?是不是大個子,深色頭髮,眼睛很精神很好看,身腰軟軟的,一雙腳很有樣的那個?」
「是的。」
拉斯蒂涅道:「讓我來陪他一會。我盤問他,他會告訴我的。」
「我趁這時候去吃飯。千萬別讓他太興奮;咱們還有一綫希望呢。」
「你放心。」
高老頭等皮安訓定了,對歐也納說:「明兒她們好病痛快俠的樂一下了。她們要參加一個盛大的跳舞會。」
「老丈,你今兒早上幹了什麼,累成這個樣子躺在床上?」
「沒有幹什麼。」
「阿娜斯大齊來過了嗎?」拉斯蒂涅問。
「是的,」高老頭回答。
「哎!別瞞我啦。她又問你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