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脫冷叫道:「可憐的小伙子!有了三萬一年的收入,怎麼還能打架?年輕人真不懂事。」
「嚇,老兄!」歐也納對他嚷道。
「怎麼,你這個大孩子?巴黎哪一天沒有人決鬥?」伏脫冷一邊回答一邊若無其事的喝完咖啡。米旭諾小姐全副精神看他這個動作,聽到那件驚動大眾的新聞也不覺得震動。
古的太太說:「我跟你一塊兒去,維多莉。」
她們倆帽子也沒戴,披肩也沒拿,逕自跑了。維多莉臨走噙着淚對歐也納望了一眼,彷彿說:「想不到我們的幸福要教我流淚!」
伏蓋太太道:「呃,你竟是末卜先知了,伏脫冷先生?」
約備。高冷回答:「我是先知,我是一切。」
伏蓋太太對這件事又說了一大堆廢話:「不是奇怪嗎!死神來尋到我們,連商量都不跟我們商量一下。年輕人往往走在老年人之前。我們女人總算運氣,用不着決鬥;可是也有男人沒有的病痛。我們要生孩子,而做母親的苦難是很長的!維多莉真福氣!這會兒她父親沒有辦法啦,只能讓她承繼囉。」
「可不是!」伏脫冷望着歐也納說,「昨天兩手空空,今兒就有了幾百萬!」
伏蓋太太叫道:「喂,歐也納先生,這一下你倒是中了頭彩啦。」
聽到這一句,高老頭瞧了瞧歐也納,發見他手中還拿着一封團皺的信。
「你還沒有把信唸完呢!……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也跟旁人一樣嗎?」他問歐也納。
「太太,我永遠不會娶維多莉小姐,」歐也納回答優蓋太太的時候,不勝厭惡的口氣教在場的人都覺得奇怪。
高老頭抓起大學生的手握著,恨不得親它一下。
伏脫冷道:「哦,哦!意大利人有旬妙語,叫做聽時間安排!」
「我等回音呢,」紐沁根太太的信差催問拉斯蒂涅。
「告訴太太說我會去的。」
信差走了。歐也納心煩意躁,緊張到極點,再也顧不得謹慎不謹慎了。他高聲自言自語:「怎麼辦?一點兒沒有證據!」
伏脫冷微微笑着。他吞下的藥品已經發作,只是逃犯的身體非常結實,還能站起來瞧著拉斯蒂涅,流着嗓子說:
「孩子,福氣就在睡覺的時候來的。」
說完他直僵僵的倒在地下。
歐也納道:「果真是神靈不爽!」
「哎喲!他怎麼啦?這個可憐的親愛的伏脫冷先生?」
米旭諾小姐叫道:「那是中風啊。」
「喂,西爾維,請醫生去,」寡婦吩咐。「拉斯蒂涅先生,你快去找皮安訓先生。說不定西爾維碰不到我們的葛蘭潑萊醫生。」
拉斯蒂涅很高興藉此機會逃出這個可怕的魔窟,便連奔帶跑的溜了。
「克利斯朵夫,你上藥鋪去要些治中風的藥。」
克利斯朵夫出去了。
「哎,喂,高老頭,幫我們抬他上樓,抬到他屋裡去。」
大家抓着伏脫冷,七手八腳抬上樓梯,放在床上。
高里奧說:「我幫不了什麼忙,我要看女兒去了。」
「自私的者頭兒!」伏蓋太太叫道,「去吧,但願你不得好死,孤零零的象野狗一樣!」
「瞧瞧你屋子裡可有依太,」米旭諾小姐一邊對伏蓋太太說,一邊和波阿萊解開伏脫冷的衣服。
①此二語借用《聖經》《耶利米書》第十七章原文。
②葛蘭佛廣場為巴黎執行死刑的地方,也是公共慶祝的集會場歷。
伏蓋太太下樓到自己臥房去,米旭諾小姐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她吩咐波阿萊:「趕快,脫掉他的襯衫,把他翻過來!你至少也該有點兒用處,總不成叫我看到他赤身露體。你老獃在那裡幹嗎?」
伏脫冷給翻過身來,米旭諾照准他肩頭一把掌打過去,鮮紅的皮膚上立刻白白的泛出兩個該死的字母。
「嚇!一眨眼你就得了三千法朗賞格,」波阿萊說著,扶住伏脫冷,讓米旭諾替他穿上襯衣。——他把伏脫冷放倒在床上,又道:「呃,好重啊!」
「別多嘴!瞧瞧有什麼銀箱沒有?」老姑娘性急慌忙的說,一雙眼睛拚命打量屋裡的傢具,恨不得透過牆壁才好。
她又道:「最好想個理由打開這口書櫃!」
波阿萊回答:「恐怕不太好吧?」
「為什麼不太好?蹦臓是公的,不能說是誰的了。可惜來不及,已經聽到伏蓋的聲音了。」
伏蓋太太說:”依太來了。哎,今天的怪事真多。我的天!這個人是不會害病的,他自得象子鷄一樣。”
「象子鷄?」彼阿萊接了一句。
寡婦把手按着伏脫冷的胸口,說:「心跳得很正常。」
「正常?」波阿萊覺得很詫異。
「是蚜,跳得挺好呢。」
「真的嗎?」波阿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