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班牙有仇人。」卡洛斯·埃雷拉說。
「咱們從你的閣樓上西班牙吧。」貢當松對他說。
假西班牙人裝出一副順從的姿態。但是,當他支撐到天窗的支架上,便抓住貢當松,狠命一甩。這個暗探便跌到了聖喬治街的路溝中。貢當松就在這一戰場上一命嗚呼了。雅克·柯蘭不慌不忙地回到閣樓,躺到床上。
「給我吃一點能使我生病但不要致死的東西,」他對亞細亞說,「我要變得生命垂危的樣子,才能不回答法官的審問。你別害怕,我是教士,永遠是教士。我剛剛搞掉了一個能揭穿我底細的人,而且搞得很自然。」
發生這件事的前一天晚上七點鐘,呂西安帶著上午取來的護照,乘上他的雙輪輕便馬車,動身去楓丹白露。他在奈木爾方向最後一家旅店過夜。第二天清晨六點鐘,他獨自一人徒步向森林走去,一直走到布龍。
「就是這裡。」他坐到一塊石頭上,心裡想。從這裡可以眺望布龍旖旎的景色;拿破崙退位前夕,曾指望在這裡作最後拚搏,以輓救危局。這是不祥之地。
拂曉時分,他聽見一輛驛車聲,看見一輛輕便四輪旅行馬車通過,裡面坐著年輕的德·勒農古爾—肖利厄公爵夫人的隨從,以及克洛蒂爾德·德·格朗利厄的貼身女仆。
「這就是他們。」呂西安心裡想,「好吧,來演演這場戲。我有救了;不管公爵態度如何,我當定他的女婿了。」
一小時後,聽到了兩位婦女乘坐的那輛轎式馬車的車輪滾動聲。這聲音與雅緻的旅行馬車不同,能夠很容易辨別出來。兩位貴婦人曾吩咐在布龍下坡時剎車,車後的隨身男仆便叫馬車停住。這時候,呂西安走上前去。
「克洛蒂爾德!」他敲着車門玻璃喊道。
「不行,」年輕的公爵夫人對她的女友說,「他不能上車,我們也不能單獨接待他,親愛的。我同意你最後跟他交談一次,但是要在大路上,我們步行過去,巴蒂斯特跟隨在我們後頭……天氣很好,衣服也穿得暖和,我們不怕着涼。馬車跟着我們走吧。」
兩個女子便下了車。
「巴蒂斯特,」年輕的公爵夫人說,「叫車伕慢慢往前走,我們想步行一段,你來陪伴我們吧。」
瑪德萊娜·德·莫爾索攙着克洛蒂爾德的胳膊,讓呂西安跟她說話。他們就這樣一直走到格萊茲小村。這時候已經八點鐘,克洛蒂爾德便向呂西安告辭。
「那好吧,我的朋友,」結束這次長談時,她以高貴的姿態說,「除了你,我不會嫁任何人。比起別人,包括我的父親和母親,我更願意信任你……從來沒有人表示過這樣強烈的戀情,是不是?……現在請你儘力剷除那些對你的致命偏見吧……」
這時聽到好幾匹馬奔馳而來。一夥憲兵將這幾個人圍住。兩個女子感到吃驚。
「你們想幹什麼?……」呂西安用紈袴子弟那種傲慢的口氣說。
「你是呂西安·夏爾東·德·魯邦普雷先生嗎?」楓丹白露的檢查官問。
「不錯,先生。」
「今晚你就上拉福爾斯監獄睡覺吧,」檢察官回答,「我有拘捕你的傳票。」
「這兩位女士是誰?……」憲兵隊長喊道。
「啊,對!對不起,女士們,你們有護照嗎?因為,根據我掌握的情況,呂西安先生與一些女人經常往來。為了他,她們什麼都……」
「您把德·勒農古爾—肖利厄公爵夫人當作妓女嗎?」瑪德萊娜說,她用公爵夫人的眼光瞄了檢察官一眼。
「你很漂亮,完全能幹這種事。」司法官員機警地回駁她。
「巴蒂斯特,把我們的護照拿出來給他看。」年輕的公爵夫人微笑着說。
「這位先生被指控犯了什麼罪?」公爵夫人想叫克洛蒂爾德上車時,克洛蒂爾德問。
「參與了盜竊和謀殺事件。」憲兵隊長回答。
德·格朗利厄小姐聽後立刻昏厥過去,巴蒂斯特將她抱到馬車上。
午夜時分,呂西安進了位於佩耶納街和芭蕾街的拉福爾斯監獄,被單獨監禁起來。卡洛斯·埃雷拉神甫被捕後也被關押在這裡。
第三部 盤陀路通向何方
第
01章
第二天早晨六點鐘,兩輛由警衛押送的車子從拉福爾斯監獄出來,向司法大廈附屬監獄駛去。老百姓用生動有力的語言稱這種因車為「生菜籃子」。
閒逛巴黎街頭的人,沒有見過這種活動監獄的一定很少。大部分書籍雖然只寫給巴黎人看的,但是,外地人如果能在這裡讀到對我們這種絶妙刑具的描寫,一定會感到滿意。誰知道呢,俄國、德國或奧地利的警察部門,沒有「生菜籃子」的國家的司法機關,也許能從中得到教益。某些異國如能模仿這種運送工具,對囚犯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