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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啊!……」杜·瓦諾布爾夫人大聲說,「你看吧,我們生活中多少都能感受到人家並不怎麼把我們放在眼裡。可是,親愛的,這個灌滿了波爾多①葡萄酒的大羊皮袋子對我的尊敬,比起粗暴行為來,更使我感到從未經受過的極其殘酷、深刻和完全的蔑視。他喝得醉醺醺的,就走了,對阿黛爾說是『為了不惹人討厭』,也為了不同時受女人和酒這『二強』控制。他濫用我的出租馬車,比我用得還多……哦!如果今天晚上能叫他滾到桌子底下,那該多好……可是,他喝十瓶酒,才剛剛有一點兒醉。雖然醉眼朦朧,還能看得清清楚楚。」
①波爾多:葡萄牙的港口城市。
第二部 「猞猁翁」千金求愛
第
08章
「就像有些人,」艾絲苔說,「他們的窗戶外面很臟,而從裡往外看,外面的東西他們都能看得見……我瞭解人的這種特性:杜·蒂耶就有這種本領,而且比誰都強。」
「要設法抓住杜·蒂耶,還有組沁根,如果他們兩人能把這個英國人裝進他們設計的某個圈套中,我至少能出一口氣!……他們把他搞到街頭行乞的境地!啊!親愛的,現在落到了一個新教徒偽君子手裡,就在這個那麼逗人,善良、愛開玩笑的可憐的法萊克斯之後……那時候我們多麼開心!……人家說經紀人都很傻……可是法萊克斯只有一次失手……」
「他把你扔下,又一文不給的時候,你就體驗到了享樂的煩惱。」
德·紐沁根帶來了歐羅巴。歐羅巴把毒蛇似的腦袋伸進門來,女主人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她又消失了。
晚上十一點半,五輛馬車停到聖喬治街這位名妓寓所門外。一輛是呂西安的,與他同車的有拉斯蒂涅克,勃隆代和比西沃;一輛是杜·蒂耶的,一輛是德·紐沁根男爵的;一輛是英國闊佬的;還有一輛是弗洛麗娜的,杜·蒂耶現在跟她勾搭上了。窗子上的三重柵欄已經掛上有波狀皺褶的華麗的中國窗帘。夜宵將在深夜一點開始。小客廳和餐廳裡富麗堂皇,燭光熠熠生輝。人們將在這裡度過花天酒地的一夜,只有這三個女人和這些男人才能經受得住。大家先玩牌,因為夜宵大概還要等兩小時。
「您玩牌嗎,富翁?……」杜·蒂耶對佩拉德說。
「我曾經跟奧科內爾①、皮特、福克斯、凱寧、勃羅漢姆勛爵②,……勛爵……打過牌……」
①奧克內爾(一七七五—一八四七),愛爾蘭政治家。
②皮特(一七五九—一八○六),福克斯(一七四九—一八○六),凱寧(一七七○—一八二七),勃羅漢姆勛爵(一七七八—一八六八),都是英國政治家。
「請您立刻說出很多勛爵的名字。」比西沃對他說。
「菲茲一威廉勛爵③,愛倫博羅勛爵④,海特福特勛爵⑤,……勛爵……」
③菲茲—威廉勛爵(一七四八—一八三三),英國政治家,曾任內閣會議主席。
④愛倫博羅勛爵(一七九○—一八七一),曾任印度總督及海軍大臣。
⑤海特福特勛爵(一七七七—一八四二),英國攝政王摯友。
比西沃望瞭望佩拉德的鞋,彎下腰去。
「你尋找什麼?……」勃隆代問。
「嘿,找開關,關上開關才能使機器停下。」弗洛麗娜說。
「你們玩牌是一個籌碼二十法郎嗎?……」呂西安問。
「你們想材(輸)多少,俄(我)就押多少……」
「他那麼厲害?……」艾絲苔對呂西安說,「他們都把他當成英國人了!……」
杜·蒂耶,紐沁根,佩拉德和拉斯蒂涅克坐到牌桌上玩起惠斯特。弗洛麗娜,杜·瓦諾布爾夫人,艾絲苔、勃隆代,比西沃圍着爐火聊天。呂西安翻閲着一本精美的版畫作品消遣。
「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夫人。」帕卡爾穿著漂亮的服裝前來通報。
佩拉德坐在弗洛麗娜左邊,他的另一邊是比西沃。艾絲苔已囑咐比西沃激將闊佬,把他灌醉。比西沃酒量極大。佩拉德這輩子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豪華的場面,沒有嘗過如此美撰佳餚,也未曾遇上過這麼漂亮的女人。
「我已經為瓦諾布爾花了一千埃居,今晚算是撈回來了,」他心裡想,「而且,我剛纔還贏了他們一千法郎。」
「這才是應該效法的榜樣。」坐在呂西安旁邊的杜·瓦諾布爾夫人用手指着餐廳中華麗的陳設,對著佩拉德大聲說。
艾絲苔讓呂西安坐在自己身邊,在桌子下面把呂西安的一隻腳夾在自己兩腳中間。
「你知道了嗎?」瓦諾布爾望着佩拉德說,佩拉德卻裝聾作啞,「你為我裝備一幢房子,就該這個樣子!腰纏萬貫從印度回來,又想跟紐沁根這樣的人做生意,就該達到他們的這個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