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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多愛她,所以把我們的境況都瞞着她,可是李斯貝特,對你不妨直說,即使把太太的鑽石送進了當鋪,還是無濟於事。」
「那麼向瑪奈弗太太去借啊……勸勸奧棠絲讓你去,或者,老實說,別給她知道,你自顧自去!」
「我就是這麼想,」文賽斯拉說,「我剛纔說不去,是免得奧棠絲難受。」
「你聽著,文賽斯拉,我太喜歡你們兩個了,不能不把危險預先告訴你。要是上那兒去,你得十二分留神,因為那個女人是一個妖精;個個人一看見她就愛上她;她那樣的壞,那樣會迷人!……她有藝術品那樣的魔力。你借了她的錢,可不能把你的靈魂做抵押。要是我的甥女兒受了欺騙,我要一輩子的過意不去……呃,她來了!咱們別提了,你的事由我去安排就是。」
「你得謝謝貝特,」文賽斯拉對妻子說,「她答應把積蓄借給我們,救我們的急。」他對貝特遞了一個眼色,貝特懂了。
「那麼我希望你開始工作,我的寶貝,嗯?」奧棠絲說。
「歐!明天就動手!」
「就是明天這兩個字害了我們,」奧棠絲笑道。
「啊!親愛的,你自己說吧,是不是每天都有打岔,都有阻礙,都有事兒?」
「是的,你說得不錯,親愛的。」
「我這兒有的是念頭!……」斯坦卜克敲了敲腦袋。「噢!我要叫所有的敵人吃驚。我要做一套餐具,十六世紀的德國式的,幻想派的!我要捏出許多草蟲,安放許多孩子,穿插許多新奇的,名副其實的噴火獸,實現我們的夢境!……啊,這些我都拿穩了!做出來一定是又精緻,又輕巧,又複雜。沙諾臨走聽得出神了……我就需要人家鼓勵,最近那篇關於蒙柯奈紀念像的文章,使我灰心到了極點。」
那天,在奧棠絲走開一會只剩李斯貝特與文賽斯拉兩人的時候,藝術家和老姑娘商量好,準備第二天就去拜訪瑪奈弗太太,要就是太太答應他去,要就瞞着她去。
瓦萊麗,當夜得知了這個勝利的消息,逼着男爵把斯蒂曼,克洛德·維尼翁,和斯坦卜克請來吃飯。她現在可以隨心所欲的支配他,就象那些女人支配老年的男人,有辦法叫他們跑遍全城,把誰都央求得來滿足她們的利益或虛榮。
第二天,瓦萊麗全副武裝,那種打扮是巴黎女人挖空心思來賣弄她們的姿色的。她把自己細細端詳,好似一個男人去決鬥之前,把虛虛實實的劍法溫習一遍。沒有一絲皺痕,沒有一條褶襇。瓦萊麗把皮膚收拾得象凝脂白玉,那麼柔軟,那麼細膩。再加上幾顆惹眼的痣。大家以為十八世紀的美人痣業已失傳或者過時,其實並不。現在的女人比從前的更精明,會運用大膽的戰略勾引人家的手眼鏡。某人第一個發明緞子結,中間扣一顆鑽石,整晚的引人注目;某人又開始復古,戴上髮網,或在頭髮中間插上一支匕首形的別針,叫人聯想到她的束襪帶;某人用黑絲絨做袖口;某人又在頭巾上綴墜子。等到這一類的鈎心鬥角,賣弄風騷或表示愛情的戰術,演變為中下階級的時候,心思巧妙的創造者又在發明別的玩意了。瓦萊麗存着必勝的心,那晚點了三顆痣。她用藥水把淡黃頭髮染成灰黃。斯坦卜克太太的頭髮是赭黃的,瓦萊麗要顯得處處地方與她不同。經過了這番改造,她渾身有點兒特別刺激的,異樣的情調,使她的信徒們暗暗驚奇,蒙泰斯甚至問她:「你今晚怎麼的?……」此外她戴了一條相當寬闊的黑絲絨項鏈,襯托她雪白的胸脯。第三顆痣,象我們祖母時代的款式,貼在眼睛下面。①在當胸口最可愛的部位,系一朵最美麗的薔薇,叫所有三十以下的男人不敢正視。
「這不是可以上譜、可以入畫了嗎?」她一邊說一邊對鏡子做各種姿態,活象一個舞女練習屈膝的動作。
李斯貝特親自上中央菜市場;那頓夜飯,應當象瑪蒂裡訥在主教款待鄰區教長時做得一樣精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