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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最寵愛者,一個貴妃,叫做楊太真。那貴妃又背地裡寵一個胡兒,姓安名祿山,腹重三百六十斤,坐綽飛燕,走及奔馬,善舞胡旋,其疾如風。玄宗愛其驍健,因而得寵。祿山遂拜玄宗為父,貴妃為母,楊妃把這安祿山頭髮都剃了,擦一臉粉,畫兩道眉,打一個白鼻兒。用錦繡彩羅,做成柵褓,選粗壯宮蛾數人扛抬,繞那六宮行走。當時則是取笑,誰知浸潤之間,太真與祿山為亂。一日,祿山正在太真宮’卜行樂。宮娥報道:「駕到!」祿山矯捷非常,逾牆拌去。貴妃倫惶出迎,冠發散亂,語言失度,錯呼聖上為郎君。玄宗駕即時起,使六宮大使高力士、高畦送太真歸第,使其省過。貴妃求見夭于不得,涕位出宮。
卻說玄宗自離了貴妃三日,食不甘味,臥不安席。高力士探知聖意,啟奏道:「貴妃晝寢睏倦,言語失次,得罪萬歲禦前。今省過三日,想已知罪,萬歲爺何不召之?」玄宗命高殲往看妃于在家作何事。高計奉旨到楊太師私第,見過了貴妃,回奏天子,言:「娘娘容顏愁慘,梳沐俱廢。一見奴婢,便問聖上安否,淚如而下。乃取妝台對鏡,乎持并州剪刀,解散青絲,剪下一縷,用五彩絨繩結之,手自封記,托奴婢傳語,送到禦前。娘娘含淚而言:‘妾一身所有,皆出皇上所賜。只有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以此寄謝聖恩,願勿忘七夕夜半之約。,」原來玄宗與貴妃七夕夜半,曾在沉香亭有私誓,願生生世世同案同枕。此時玄宗聞知高汁所奏,見貴妃封寄青絲,拆而觀之,淒然不忍。即時命高力士用香車細輦,迎貴妃入宮。自此愈加寵幸。
其時四方貢獻不絶:西夏國進月佯琵琶,南越國進五笛,西涼州進葡萄酒,新羅國進白鷂于。這葡萄酒供進禦前,琵琶賜與鄭觀音,玉笛賜與禦弟寧王,新羅白鷂賜與崔丞相。後因李白學士題沉香亭牡丹詩,將趙飛燕比著大真娘娘,暗藏譏刺,被高力士奏告貴妃,位訴天子,將李白黜貶。崔丞相元來與李白是故交,事相連累,得旨令判河北定州中山府。正是:
老龜烹不爛,遺禍及枯桑。
崔丞相來到定州中山府,遠近接入進府,交割牌印了畢。在任果然是如水之清,如秤之平,如繩之直,如鏡之明。下一月之間,治得府中路不拾遺。時遼天寶春初:
春,春,柳嫩花新,梅謝粉;草鋪茵、鴦啼北里,燕語南鄰。郊原嘶寶馬,紫陌廣香輪。日暖冰消水綠,風和雨嫩煙輕。東閣廣排公子宴,錦城多少看花人。
崔丞相有個衙內,名喚崔亞,年紀二十來歲。生得美大夫,性好敗獵,見這春問天色,宅堂裡叉手向前道:「告爹爹,請一日嚴假,欲出野外遊獵。不知爹爹尊意如何?」相公道:「吾兒出去,則索早歸。」衙內道:「領爹尊旨。則是兒有一事,欲取復慈父。」相公道:「你有甚說「衙內道:“欲借御賜新羅白鷂同往。」相公道:「好,把出去照管,休教失了。這件物是上方所賜,新羅國進到,世上只有這一隻,萬勿走失!上方再來索取,卻是那裡去討?」衙內道:」兒帶出去無妨。但只要光耀州府,教人看玩則個。”相公道:「早歸,少飲。」衙內借得瀕羅白鷂,令一個五放家架著。果然是那裡去討!牽將閙裝銀鞍馬過來,衙內攀鞍上馬出門。名是說話的當時同年生,井肩長,勸住崔衙內,只好休去。千不合,萬不合,帶這只新羅白鷂出來,惹出一”場怪事。真個是亙古未聞,于今罕有。有詩為證:
外作禽荒內色荒,濫沾些子又何妨?
早晨架出蒼鷹去,日暮歸來紅粉香。
崔衙內尋常好敗獵。當日借得新羅白鷂,好生喜歡。教這五放家架著。一行人也有把水磨角靶彈弓,雁木鳥椿彎于,架眼圓鐵爪嘴彎鷹,牽拾耳細腰深口犬。出得城外,穿桃溪,過梅塢,登綠楊林,涉芳草渡,杏花村高懸倆望,茅誘畔低亞青簾。正是。
不暖不寒天氣,半村半郭人家。
行了二三十里,覺道各人走得辛苦,尋一個酒店,衙內推鞍下馬,入店問道:「有甚好酒買些個?光犒賞眾人助腳力。」只見走一個酒保出來唱啼。看那人時,生得:
身長八尺,豹頭燕領,環眼骨淺,有如一個距水斷橋張翼德,原水鎮上王彥章。
衙內看了酒保,早吃一驚道:「怎麼有這般生得惡相貌的人?」酒保唱了暗,站在一邊。衙內教:「有好酒把些個來吃,就犒賞眾人。」那酒保從裡面掇一桶酒出來。隨行自有帶著底酒盞,安在卓上。篩下一盞,先敬衙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