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位拉丁人通過元帥之口,以一種深知他們的功勞重大,但也尊重他們自己做出的成績的人的口氣講着話;皇帝也完全明白,對他兒子與威尼斯人和朝聖者達成的協議,必須立即毫不猶豫地予以批准。年輕的阿列克塞的父親與皇后、一名內侍、一名翻譯和這
4位使臣一同退到內宮後,開始相當急切地詢問,他們要他答應一些什麼條件。東部帝國得歸順教皇,聖地獲得解放,以及立即交出
20萬馬克白銀。——「這些條件太高了,」他謹慎地回答說:「難以接受,也不易做到。但是再高的條件也不會超過你們的努力和功績。」在得到這一滿意的保證之後,這幾位貴族便騎上馬,將君士坦丁堡的王儲領進城門和皇宮裡來:他的年輕以及不同尋常的活動經歷贏得了所有人的好感,於是阿列克塞和他的父親一起在聖索菲亞大教堂接受了神聖的加冕禮。在他開始統治的頭幾天,那些已經重新獲得富足和安寧生活的人民,看到這場悲劇的可喜的大團圓結局,十分高興;而貴族們則用表面的高興和忠誠掩蓋住了他們的不滿,他們的悔恨,以及他們的恐懼。兩個不和的民族住在同一座都城裡,可能會隨時引發騷亂和危險;加拉塔或佩拉的郊區被劃為法蘭西人和威尼斯人的居住區。
但在這些友好的民族之間卻容許自由貿易和友好交往;受宗教虔誠或好奇心的吸引,每天都有一些朝聖者到君士坦丁堡的各個教堂和宮殿來參觀。他們的那或許對精美的藝術無動于衷的粗魯的頭腦卻對那富麗的景象感到驚愕:他們所在鄉鎮上的貧窮更鮮明地襯托出這基督教世界第一都城的人口眾多和富有。年輕的阿列克塞在利益和感激之情的驅使下。
常會放下架子,前去看望他的友好的拉丁盟友;而在無拘束的餐桌上,喜怒無常的法蘭西人常會忘掉他是東部的皇帝。
在他們更為嚴肅的會談中雙方一致同意,兩大教會的重新聯合只能是耐心等待和時間的結果;但貪婪比狂熱更不易於控制;因而必須立即支付一大筆錢以補助十字軍的匱乏,止住他們的不停的討要。他們離去的時間即將臨近使阿列克塞感到十分驚慌:他們的離去可能使他免去了現在還無能完成的義務;但他的朋友們也會丟下他,讓他孤零零獨自一人去和一個反覆無常、充滿偏見、不守信義的民族去打交道。他希望靠收買讓他們把停留的時間再延長
1年,由他負責支付他們的生活費,並以他們的名義給威尼斯貨船足夠的費用。這些條件在貴族的會議上,引起了一番爭論,經過他的反覆斟酌和辯論之後,投票結果大部分人同意了領主的建議和青年皇帝的懇求。以
1600鎊黃金為代價,他終於說服蒙費拉的侯爵答應派一支軍隊陪同他巡視歐洲各省;在君士坦丁堡由於鮑德溫和他的法蘭西和佛蘭德盟軍的存在不敢輕舉妄動的時候,建立他的權威,並追捕他的叔父。這次遠征很成功:失明的皇帝因他的軍隊的勝利感到興高采烈,竟聽信他身邊一些諛媚之徒的預言:使他從地牢裡一步登上帝座的同樣那個上天,一定會醫治好他的痛風,恢復他的視力,保佑他長時間進行繁榮的統治。然而,這位多疑的老人卻因他兒子的名聲日大而十分痛苦;他的傲氣又使他掩蓋不住,他明明聽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含糊地勉強吐出,而年輕的王儲卻成了大家一致廣泛讚譽的對象時而表現的嫉恨情緒。
最近一次的入侵使希臘人從
9個世紀的睡夢中驚醒過來;也從以為羅馬帝國的都城是外敵無法攻破的狂妄思想中驚醒過來了。
來自西部的外族人曾踐踏過君士坦丁堡這座城市,並執掌過它的權杖:在他們的保護下的帝國統治者,很快就變得和他們自己一樣不受歡迎了:眾所周知的伊薩克的罪惡,因他的體弱多病,顯得更為可厭、可鄙,而年輕的阿列克塞又被看成是一個拋棄自己國家的習俗和宗教的叛徒,而更為大家所痛恨。他與拉丁人的密約被泄漏或已引起懷疑;而人民,尤其是教士們,都虔城地堅信自己的信仰和迷信;在每一座女修道院和每一家店舖裡都隨時可以聽到,關於教會的危機和教皇的殘暴的談論。一個空虛的國庫難以滿足王室奢侈生活的需要和外族的勒索:希臘人拒不採取普遍征稅的辦法以緩解即將臨近的奴役和搶劫活動的氾濫;對富人的壓迫又挑起了更為危險的個人仇恨;而如果皇帝溶化掉至聖所的餐具並搬走那裡的神像,那他似乎正好證明那些異端邪說和瀆聖的論點言之有理了。
當卜法尼的侯爵和他的皇室門徒不在的時候,君士坦丁堡遭受了一場巨大的災難,其成因完全可以歸之於弗萊明的朝聖者的狂熱和輕率行為。
在他們有一次進城遊逛時,他們十分驚奇地看到城裡僅只有一個清真寺或猶太教堂,教堂裡供着一個神,沒有配偶或兒子。
他們的解決爭端的有效辦法是用刀劍去攻擊不信神的人,並用火焚燒他們的住處:但是這些不信神的人,還有他們的一些基督教徒鄰居,卻悍然保衛他們的生命和財產;因而這場由頑固分子們燃起的烈火只燒掉了一些最正統和最無辜的建築。
在
8天
8夜的時間中,大火以
1裡格的寬度向前延燒,從普羅蓬提斯港口一直燒到該城的人口最稠密的地區。
我們現在很難計算出究竟有多少雄偉的教堂和宮殿被燒成了一起冒煙的廢墟,也無法估計,在商業區被化為灰燼的商品價值多少,或有多少家庭被捲入這場大毀滅之中。
由於這位領主和貴族們妄圖推托全部暴行的責任,拉丁人的名字變得越發不受歡迎了;於是這個民族的約有
1.
5萬人的殖民地只得匆忙從該城撤退,跑到佩拉郊區他們自己的旗幟之下以圖安全。皇帝勝利歸來了;但是即使最堅定、最巧妙的政策也難以引導他度過那圍繞着那位不幸的青年本人和他的政府肆虐的風暴。
他自己的意願和他父親的建議,都使他時時依靠他的恩主們;但阿列克塞卻在感恩和愛國精神之間,在對臣民和對盟友的懼怕之間徘徊。而他這種優柔寡斷、舉棋不定的行為卻使他同時失去了兩方的尊敬和信任;而當他邀請蒙費拉侯爵進住皇宮時,他實際是聽任貴族們密謀,人民公開拿起武起來解放自己的家園。那些拉丁人的首領們不顧他的痛苦處境,一再提出他們的要求,指責他的拖延,並要求得到是戰是和的明確答覆。
3個法蘭西騎士和
3個威尼斯代表發出了目空一切的號召,他們縜e上戰刀,騎上戰馬,衝開憤怒的人群,以一種無所畏懼的氣概闖入希臘皇帝的宮殿,來到他的面前。
他們用不容辯駁的口氣簡單綜述了他們的功績和他的許諾;然後便斗膽宣稱,除非他們的正當要求立即全面得到滿足,他們便將從此不再把他作為君主或朋友對待。在說完這番第一次刺傷皇帝禦耳的冒犯的言語之後,他們便毫無懼色地離開了他;但他們公然能逃出一座滿是奴才的宮殿和一座憤怒的城市,使這幾位使節自己都感到驚異;而他們的返回軍營,則成了雙方採取敵對行動的信號。
所有希臘人的權力和智慧都掌握在那些把憤怒錯誤地當作勇氣,把人多當作強大,把狂熱當作上天的保佑和啟示的群眾手中。
在這兩族人的眼中,阿列克塞是既虛偽又可鄙:下賤而虛假的安吉利家族已在一片譴責聲中被唾棄;君士坦丁堡的人民圍住元老院要求通過他們,挑選出一位能當此任的皇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