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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過大約
8個月的時間之後,提奧多西便又恢復了和信徒們在一起的生活;而那份把已做出的判決的執行時間推遲
30天的敕令則可視為他的懺悔的重要結果。後人一直讚賞這位大主教的正直和堅毅:而提奧多西所作出的榜樣卻也足以證明那些能夠使一位不怕一切人世刑罰的君王卻不得不懾服于看不見的審判者的法令及其執法人的教規的重要作用。孟德斯鳩曾說,「那些在行動上為宗教方面的希望和恐懼所左右的帝王可以比作被豢養的獅子,它們只屈服于主人的叫喊聲,也只在他手下才服服貼貼。」因此這頭獅王的一舉一動都得聽命于已獲得可以控制住它的權威的人的意圖和興趣;而手中掌握著一國之主的良心的牧師則完全可以搧起或緩和他的帶有殺機的衝動。同一個安布羅斯以同樣的熱情為人道主義的事業和迫害活動出力,而且都同樣獲得了成功。
在高盧的暴君戰敗死去以後,羅馬帝國便全歸提奧多西所有了。
他根據格拉喜安的選擇而光榮地擁有東部各省;早已依靠戰勝者的權利佔有了西部;他在意大利度過的三年時間被有效地用來恢復法律的權威性,並糾正了在馬克西穆斯篡權時期和瓦倫提尼安的幼小所造成的許多人長期胡作非為而無人過問的局面。在公佈的法令上一般都加上了瓦倫提尼安的名字,但賈斯蒂娜的這個年紀尚小、尚無一定信仰的兒子所需要的似乎應是有一位信仰正教的監護人來加以精心照顧,那樣他的不切實際的野心可能會使這個不幸的年輕人毫無抵抗,甚至也毫無怨言地被排出在政府之外,甚至被剝奪掉對帝國的繼承權。
如果提奧多西依據利害關係和策略需要的冷酷原則行事,他的行為完全可以得到他的朋友們的諒解。
而他在這個極關重要的問題上所表現的慷慨卻使得他的多年的宿敵也不得不拍手叫好。他把瓦倫提尼安扶上了米蘭的寶座,不曾對眼前或將來的利益提出任何要求,便把他被馬克西穆斯用武力趕出的所有省份的統治權全部交還給他。除了完全歸還他的大批世襲領地外,提奧多西還慷慨地把在格拉喜安被殺後他靠自己的英勇收復的阿爾卑斯山以外的國土全奉送給他。在滿意地獲得了為恩人之死復仇並把西部帝國從暴政的枷鎖下拯救出來的榮譽之後,這位皇帝便從米蘭回到了君士坦丁堡,安定地統治着東部各省,漸漸又回到了他昔日的奢侈和懶散的生活習慣中去。
提奧多西把國事的重擔全交託給瓦倫提尼安的哥哥,卻對他的妹妹表現了無限的夫妻柔情;後人在贊成他的純真和獨特的崇高品格的同時,還必將為他在利用自己取得的勝利時所表現的無以倫比的慷慨所傾倒。
瓦倫提尼安其人及其死亡太后賈斯蒂娜在回到意大利後不久便去世,雖然她曾目睹提奧多西的勝利,卻沒有機會插手她兒子的政府工作。瓦倫提尼安因受她的影響和教導形成的對阿里烏斯教派的有害的依戀,很快便被更多的正教的教育所消除。他對尼斯信條的日益增長的熱情以及他對安布羅斯的人品及權威地位的父子般的尊重,使正統基督教教徒對西部的這位年輕皇帝的品德甚為讚賞。他們讚賞他的忠貞和自我剋制,他無心尋歡作樂,卻勤勤懇懇工作,以及他對他的兩個姐妹愛護備至,但她們卻又決不能動搖他秉公執法的宗旨,讓他哪怕是對一個最下賤的平民作出不公正的判決。
然而,在這位和藹可親的年輕人尚未滿
20歲的時候,他卻受到了國內叛亂行為的困擾,致使整個帝國再次陷入可怕的內戰之中。
一個名叫阿波加斯特斯的驍勇的法蘭克軍人曾在格拉喜安時期任軍中第二要職。在他的主子死去之後,他來到提奧多西的麾下,以其勇敢善戰加速了暴君的毀滅,勝利以後,便被任命為高盧部隊的最高司令。
他的真實的才能和虛假的忠誠為他贏得皇帝和人民的信賴;他的無邊慷慨則破壞了他的部隊對帝國的忠誠;因此在他被視為國家的中流鞟E柱受到廣泛尊重的時候,這個大膽奸詐的野蠻人卻在暗地密謀或者由他來統治,或者徹底搞垮西部帝國。
軍隊的重要指揮權全都落在幾個法蘭克人手中;阿波加斯特斯的親信被提升到受人尊敬的重要的崗位上工作。隨着這一陰謀的進一步發展,瓦倫提尼安身邊所有忠誠的臣仆都被清除掉;這位皇帝現在既無權力,也無向他傳遞信息的耳目,在不知不覺中完全變成了一個處境危險,一切不由自主的囚徒。他所表達的憤怒可能只不過是年輕人的魯莽和衝動,但也可以認真地歸之於一位並不認為自己無能統治的君主的氣惱。他暗中邀請米蘭大主教擔任調解人的職務,一方面作他的真誠的見證,同時保護他的安全。他設法告知東部皇帝他的危急處境,並明白聲稱如果提奧多西不火速派兵相助,他便不得不冒險逃離這座在高盧境內的維埃納王宮,或監獄;他當時不該自不小心選擇了這個處于反對勢力包圍之中的地方作為自己的住處。然而,由於得到救援的希望是那麼遙遠和渺茫,更由於每天都會遭到一些新的刺激,於是這位皇帝,在既無兵力又無謀臣的情況下,竟貿然決定立即冒險與他的重兵在握的將軍進行一次較量。
他在皇宮的大殿上接見了阿波加斯特斯,而在這位伯爵帶有幾分尊敬的表情剛一走近他的跟前,他便遞給他一紙文書,免去他的一切職務。
而阿波加斯特斯譏諷地冷笑說,“我的威望可不是一位君王一時的喜或怒所能改變的。
”並輕蔑地把文書扔在地上。憤怒的皇帝一把抓住身邊衛兵的佩刀,努力將它從刀鞘中抽出,然後經過了一番激烈的爭鬥之後,他終於未能將那致命的武器刺進他敵人或他自己身上。在這場暴露出瓦倫提尼安憤恨和無能的非同一般的爭鬥過去幾天以後,有人發現瓦倫提尼安被勒死在自己的住房裡,顯然曾採取種種辦法以掩蓋阿波加斯特斯的無可懷疑的罪行,並讓世人相信,年輕的皇帝的死完全是他自己感到絶望而採取的行動的結果。他的遺體被隆重地送往米蘭的墓地,大主教在一篇悼詞中沉痛悼念他的美德和他的不幸。在這種情況下,安布羅斯在人道主義思想的驅使下,額外在他的神學戒律中開方便之門,為了安慰瓦倫提尼安的兩個以淚洗面的姊妹,一再向她們保證,她們的虔誠的兄弟儘管沒有接受神聖的洗禮,已毫無困難地進入了永恆幸福的天堂的大門。
做事謹慎的阿波加斯特斯早就為實現自己的野心做下了各種準備,在西部各省境內,在人們心中,愛國主義和忠君思想早已消滅盡淨。大家全帶著聽天由命的思想,觀望着不知何人將按一個法蘭克人的心意被推上皇帝的寶座充當新君。但殘存的民族驕傲和偏見仍不讚同讓阿波加斯特斯本人登基,而這位機智的野蠻人也感覺到自己假手于一個聽命的羅馬人來進行統治將更為得計。因而他把皇帝的紫袍給修辭學家尤金尼尼烏斯穿上了,此人在此之前便已從他的私人秘書提升為辦公室長官了。
無論在私事或公務方面,這位伯爵一直對尤金尼烏斯的忠心和能力十分讚賞;他的學識和口才,再加上他那端莊的風度,使他頗受廣大人民的尊敬,而他似乎並不願當皇帝的表示則更使人們對他的美德和謙遜產生對他有利的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