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要塞在穆罕默德二世企圖包圍君士坦丁堡時,曾重新修建並予以加固:但是這位土耳其的征服者很可能完全不知道,在他的統治時期近兩千年前,大流士皇帝就曾選定這同一地點企圖修建一座把兩個大陸連接起來的浮橋。在距離那些老城堡不遠的地方已發現了被稱為克呂索波里斯,或稱斯庫台的小城,這裡很可能就是君士坦丁堡的亞洲郊區。
博斯普魯斯海峽在它開始逐漸展開並和普羅蓬提斯海匯合的時候,正好穿過拜占廷和卡爾西冬之間的一段海域。卡爾西冬城是在希臘人修建拜占廷城的前幾年建成的。
那些建造者竟然沒有看到從地理位置講,海峽對岸顯然比這邊更為優越百倍,他們的這一糊塗作法一直被傳為笑柄。
可以算得是博斯普魯斯的一條臂膀的君士坦丁堡港口在很早以前就得到了金牛角的美稱。這名稱所指的彎曲部分很有點像鹿的犄角,或者應該說更像一頭公牛的角。前面的形容詞金字更是生動地說出了從四面八方最遙遠的國土被風吹送到君士坦丁堡這個安全而寬闊的海港來的各種財富。由兩條小河匯合而成的呂庫斯河永不停息地向這海港注入淡水,這不但可以清除掉港口的水底污物,還為定期返回河口的魚群提供了方便的棲息地。由於這塊水域几乎感覺不到潮汐的影響,港口經久不變的水深使得船上的貨物不需要小船的幫助便能方便地直接運上碼頭;而且早已有人注意到,這裡經常可以看到許多停靠着的龐大的船隻,船頭靠在房屋邊,而船尾卻仍然在海上漂浮。從呂庫斯河口伸到海港港口的這只博斯普魯斯的臂膀共長
7英里有餘。該港的入口處卻僅寬約
500碼,必要時橫拉起一根粗壯的鎖鏈便可使港口和城市免遭敵艦的侵襲。
在博斯普魯斯海峽和赫勒海峽之間,歐洲和亞洲的海岸同時從兩邊後撤,環抱著馬爾馬拉海,這裡在古代卻被稱作普羅蓬提斯。
從博斯普魯斯海口出來到進入赫勒海峽的入口處的航程約為
120英里。
誰要是穿過普羅蓬提斯的中部向西航行,他便會立即遠遠看到色雷斯和比提尼亞高地,並發現遠處高聳的奧林匹斯山的終年積雪的山峰始終都在自己的眼前。
在他的左側越去越遠的是一個深深的海灣,座落在海灣底部的是戴克里先的皇都尼科米底亞城。他還將經過庫濟庫斯和普羅科那蘇斯等幾個小島,然後才能在加利波利拋錨停泊。而在這裡,分隔歐亞兩大洲的這片海域又收縮起來,變成了一條狹長的海峽。
有些地理學家,利用最精確的測算方法考察了赫勒海峽的形貌和大小,他們認定這條着名海峽的曲折長度是
60英里,一般寬度為
3英里。
但我們發現這個海峽最狹窄的地方是土耳其古城堡以北,塞斯圖斯和阿比杜斯城之間的一段海面。正是在這裡,冒險家勒安得耳為了得到他的心上人曾多次游過這片巨浪。也正是在這裡,薛西斯,為了將
170萬野蠻人運往歐洲,在一處兩岸距離不超過
500步的地方用船隻搭起了一座無比寬大的浮橋。一片收縮得如此狹窄的海面,似乎絶稱不上寬廣,而荷馬和奧爾甫斯卻經常這樣來形容赫勒海峽。但是,我們對大小的概念原是相對的:那位沿著赫勒海峽前進的旅客,尤其是那位詩人,在蜿蜒曲折的海流中隨波蕩漾,極目遠望似乎已是天地盡頭的四周的田園風光,便會在不知不覺中忘卻大海的存在;他們的想象力很容易使他們把這海峽看成是寬廣奔騰的河流,河水湍急地在叢林和陸地之中流過,最後,通過一個寬闊的入海口流入愛琴海,或稱多島之海。遠古的特洛伊城就座落在伊季山腳下的一個高地上,居高臨下俯視着赫勒海口。注入赫勒海峽的兩條永不乾涸的小河西摩伊斯河和斯卡曼爾河几乎不能給它增添水量。
當時希臘人的軍營沿岸延伸約
12英里,從西格安直到羅提安海岬,軍營的兩翼則由舉着阿加門農戰旗的最勇敢的精鋭部隊守衛。這些海岬中的第一個先被阿喀琉斯和他率領的無敵的戰將佔領,接着,大無畏的埃阿斯便在另一個海岬上安營了。
由於過分自傲而終於成為忘恩負義的希臘人的犧牲品的埃阿斯的墳墓就建立在他曾經奮力保護海軍使之免遭憤怒的約夫和赫克托耳的戰火破壞的地方;那時已正在興起的羅提安鎮上的居民一直都把他奉為神明。君士坦丁在終於正確地選定拜占廷之前,曾想到把帝國的中心建立在這個着名的,據傳說羅馬人最初生息繁衍的地方。他首先選作他的新都城地址的便是這片位於古特洛伊城下,面朝羅提安海岬和埃阿斯墳墓的廣闊的平原。儘管這個計劃很快就被放棄了,但是在這裡留下來的一些未完工的雄偉的牆壁和城堡至今仍然吸引着每一位航行經過赫勒海峽的旅客的注意。
我們現在完全可以有根據來評論君士坦丁堡的優越地位了。
它彷彿正是大自然專為一個龐大的君主國家設計的中心點和都城。這座位於北緯
41°線上的皇都正好可以從它的七座小山上俯瞰着歐、亞兩大洲的海岸;這裡氣候溫和宜人、土地肥沃、海港寬闊而安全,要往歐洲大陸距離也不遠,而且易於防守。博斯普魯斯和赫勒海峽可以被視為君士坦丁堡的兩道大門,佔有這兩條水上重要通道的君主隨時都可以在敵人的海軍來犯時將它們關閉起來,而為前來貿易的商船敞開。
東部諸省份所以得以保存,在某種程度上應歸功于君士坦丁的政策,因為在上一代曾經向地中海心腹地帶瘋狂顯示武力的黑海地區的野蠻人,很快便自認為無法超越這不可踰越的屏障,被迫終止了海盜行徑。即使在赫勒海峽和博斯普魯斯海峽這兩道大門都關閉起來的時候,這都城依靠它所圈入的寬廣土地,仍能進行各種生產以滿足它的眾多居民的生活必需和高級享受。在土耳其的壓迫下呻吟的色雷斯和比拉尼斯海岸,憑着它的葡萄園、果園和農業的豐收仍然展現出一幅富足的景象;而普羅蓬提斯則一直以擁有取之不盡的最佳魚類資源着稱,這魚,到了汛期,不需要任何技術,甚至几乎不需要花費多少勞力便可大量捕獲。而在這兩個通道為了對外貿易完全敞開時,它們則可以更番接納來自南面和北面,來自黑海和地中海的天然物產和人工製作的財富。凡是從日耳曼和西徐亞森林直到遙遠的塔奈斯河和玻裡斯提尼斯河的源頭,能收集到的任何粗糙的土產,凡是歐洲或亞洲的工藝能製作的任何手工藝品;加上埃及的玉米,最遙遠的印度的寶石和調味品都會始終被不時變換方向的風吹送到君士坦丁堡的港口中來,使它在接連許多代的時間內一直是古代的世界貿易中心。
君士坦丁堡的興建一個地點同時具備美麗、安全而且富足的條件,這便完全足以證明君士坦丁的選擇是無可非議的了。
但是,不論在任何時代,一個偉大的城市的誕生總得和一些神話傳說或一些非凡人物聯繫在一起以顯示它的威嚴,因此這位皇帝也便不願過多地把他的決定歸之於難以作準的人的決策,而倒願意更多地把它說成是依靠永恆的、萬無一失的神的智慧作出的。
在他的一份法典裡,他十分認真地告訴他的後代,他完全是聽從神的意旨才為君士坦丁堡奠定了永恆的基礎;對這一點,儘管他自己沒有肯費神說明上天的啟示是如何傳入他的頭腦中去的,但他這種謙虛的沉默所留下的空白卻被後來一代一代的作家,憑着自己的聰明才智,充分填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