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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人與花相反。」
他笑,心想,「女人的聰明到底不是男子所及。」到後就故意說:「這個話,使我不能補充和解釋,我是窘倒了。」
她不相信,不承認。「什麼也沒有可以把你窘倒的事。被愛情絆腳的男子,是爬起以後就全無痛苦走上他自己的路的,你也是這樣的人。」她就這樣想到,籌對付這在詭詐中躲閃的男子。
他呢,似乎是男子中的男子。話的解釋是說他完全像某一種人,曖昧的慾望推之向前,理性的繩索又拖之向後,他不用力袒護誰,就徘徊在這歧途,看風轉帆。他永遠是冷靜的,同時又永遠是糊塗的。他放棄了男子的權利,然而又處處不忘到女人的好處。
他知道在某一情形下局面便成為驚心動魄的局面,但他怯於這風波,便不把自己作成不可少的人物。他有攫取的野心,可並不伸手。他想借重那好丈夫的友誼保護自己,但他同時也正就利用這友誼使自己與她走近危險的井邊。
他們都知道的是各人都負著下沉的責任,各人都很苦悶,都想從敷衍中把時間延長,來一件意外事幫助他們與罪惡離開。
她看透自己也看透他人。她那時想起了好丈夫的說話,她問他。她說:「我聽說你賭過咒,要一個人作你的妻。」
他就紅臉了,可不分辯,答應道:
「是的,有這樣孩氣事情。」
「我覺得不算孩氣。」她那麼說,給了他接下說話的機會。
「不算孩氣也完了。」
「完了麼?」
「完了。」
「……」她不說出口了,她向他笑。她用笑搖撼他的心,使他感到大海中波濤的洶湧,頭目眩暈。
她有意這樣作,凡是一個女子所取的手段她也取了,並不是她的過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