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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二點鐘,那「父親」從一個信託公司回到家中來吃午飯了。母親同孩子是早已轉家了的。母親仍然在孩子身邊,清理外祖母為孩子寄來的那一箱各樣東西。孩子坐在小椅上,拿了球又拿了喇叭,還想要葫蘆。這孩子性情有一種遺傳——不知節制的貪多。
父親回來衣還不曾脫,就到孩子身邊去,抱了孩子把孩子高高舉起。
「呀,寶寶,什麼人送寶寶的這樣多!」
那母親仍然用在公園中那意義微笑,且輕巧的說:「娘寄了一箱子東西來,早上送來的。」她把箱中物件指點給那父親看,「這裡,寶寶小帽子;這裡,皮鞋;這裡,短衣,繡花的,費好大功夫呀!還有這些,」她指的是一堆玩具。
「母親真是有趣味,夠她的收集!」
「還有奇怪的哩。」
她忽然想起了那泥佛。「王媽,拿那菩薩來。」王媽正預備走進房去,這母親忽又自己爭到去拿,一會兒這泥佛就在父親手上欣賞了。
母親把泥佛當第二孩子那樣珍重,她見到孩子父親在檢察那佛座下的小字,就用著同王媽先時說到的神氣,告給孩子的父親,小泥佛如何給自己在小時增加了幻想的種種。
她又說,「這是送我的,娘知道我歡喜這東西,所以才找來。」
對於孩子母親的嗜好,孩子的父親似覺得稍稍奇異,他望到與孩子爭玩具的母親溫柔的笑。
那父親說:
「素,我早知道你歡喜這個,我可以到廟會買十個。」
「因為是我小時歡喜的我才愛。」
「我看你從有了小孩以後就成了小孩子,完全不像大人。」
母親不作聲,轉頭問王媽,為什麼不把老爺的漱口水拿來,不扭手巾給老爺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