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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多古怪的一種生物!你若說「我的神,我的王后,你瞧,我如何崇拜你!讓莎士比亞的胸襟為一個女人而碎吧,同我來接一個吻!」好辭令。可是那地方若不是戲台,卻只是一個客廳呢?你將聽到一種不大自然的聲音,(她們照例演戲時還比較自然,她們會回答你說:「不成,我並不愛你。」)好,這事也就那麼完結了。許多男子就那麼離開了她的愛人,男的當然便算作失戀。過後這男子事業若不大如意,名譽若不大好,這些女人將那麼想:「我幸好不曾上當。」但是,另外某種男子,也不想作莎士比亞,說不出那麼雅致動人的話語,他要的只是機會。機會許可他傍近那個女子身邊時,他什麼空話都不必說,就默默的吻了女人一下。這女子在驚惶失措中,也許一伸手就打了他一個耳光。然而男子不做聲,卻索性抱了女子,在那小小嘴唇上吻個一分鐘。他始終沒有說話,不為行為加以解釋。他知道這時節本人不在議會,也不在課堂。他只在做一件事!結果,沉默了。女人想:「他已吻過我了。」同時她還知道了接吻對於她毫無什麼損失。到後,她成了他的妻子。這男人同她過日子過得好,她十年內就為他養了一大群孩子,自己變成一個中年胖婦人;男子不好,她會解說:這是命。
是的,女人也有女人的好處。我明白她們那些好處。上帝創造她們時並不十分馬虎,既給她們一個精緻柔軟的身體,又給她們一種知足知趣的性情,而且更有意思,就是同時還給她們創造一大群自作多情又癡又笨的男子,因此有戀愛小說,有詩歌,有失戀自殺,有結果便是女人在社會上居然佔據一種特殊地位,彷彿凡事皆少不了女人。
「我以為這種安排有一點錯誤。從我本身起始,想把女人的影響,女人的牽制,——尤其是同過家庭生活那種無趣味的牽制,在擺脫得開時乘早擺脫開。我就這樣離了婚。」
達士先生向草坪望著,「老王,草坪中那黃花叫什麼名?」
老王不曾聽到這句話,不做聲,低頭做事。
達士先生又說,「老王,那個從草坪裡走來看庚先生的女人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