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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兵原來跟在她的後邊,因為他知道,女孩子心門兒窄,說不定一爐火悶在灰裡,痕跡不露,見祖父去了,自己一切皆已無望,跳崖懸樑,想跟著祖父一塊兒去,也說不定。於是隨時留心監視到翠翠。
老馬兵見翠翠癡癡的站著,時間過了許久還不回頭,就打著咳聲叫翠翠說:
「翠翠,露水落了,不冷麼?」
「不冷。」
「天氣好得很!」
「呀……」一顆大流星使翠翠輕輕的喊了一聲。
接著南方又是一顆流星劃空而下。對溪有貓頭鷹叫。
「翠翠,」老馬兵業已同翠翠並排一塊兒站定了,很溫和的說:「你進屋裡睡去了吧,不要胡思亂想!老人是入土為安,不要讓他掛牽你!」
翠翠默默的回到祖父棺木前,坐在地上又嗚咽起來。守在屋中兩個長年已睡著了。
那一個馬兵便幽幽的說道:「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你爺爺也難過咧。眼睛哭脹,喉嚨哭嘶,有什麼好處?聽我說,爺爺的心事我全都知道,一切有我;我會把事情安排得好好的,對得起你爺爺。我會安排,什麼事都會。我要一個爺爺歡喜、你也歡喜的人來接收這只渡船。不能如我們的意,我老雖老,還能拿鐮刀同他們拚命。翠翠,你放心,一切有我!……」
遠處不知什麼地方雞叫了,老道士原是個老童生,辛亥後才改業,在那邊床上糊糊塗塗的自言自語:「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天亮了嗎?早咧!」
二一
大清早,幫忙的人從城裡拿了繩索、槓子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