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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恰巧有個婦人抱了自己孩子向北走,預備回家,看見三三了,就問:「三三,怎麼你這樣早,有些什麼事?」但同時卻看到了三三籃裡的雞蛋了,「三三,你送誰的禮呢?」
三三說:「隨便帶來的。」因為不想同這人說別的話,於是低下頭去,用手盤弄那個盤雲的蔥綠圍腰扣子。
那婦人又說:「你媽呢?」
三三還是低著頭用手向南方指著,「過那邊去了。」
那女人說:「那邊死了人。」
「是誰死了?」
「就是上個月從城中搬來養病的少爺。只說是病,前一些日子還常常出外面玩,誰知忽然犯病就死了。」
三三聽到這個,心裡一跳,心想:「難道是真話嗎?」
這時節,母親從那邊也知道消息了,匆匆忙忙的跑回來,心門口咚咚跳著,臉兒白白的,到了三三跟前,什麼話也不說,拉著三三就走。好像是告三三,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就死了,就死了,真不像會死!」
但三三卻立定了,問:「娘,那白臉先生死了嗎?」
「都說是死了的。」
「我們難道就回去嗎?」
母親想想,「真的,難道就回去?」
因此母女兩人又商量了一下,還是過去看看,好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三三且想見見那白帽子女人,找到白帽子女人一切就明白了。但一走進大門邊,望見許多人站在那裡,大門卻敞敞的開著。兩人又像怕人家知道他們是來送禮的,不敢進去。在那裡就聽許多人說到這個病人的一切,說到那個白帽子女人,稱呼她為病人的媳婦,又說到別的。都顯然證明這些人並不和這兩個城裡人有什麼熟識。
三三臉白白的拉著媽媽的衣角,低聲的說:「娘,走。」兩人於是就走了。
到了磨坊,因為有人挑了谷子來在等著碾米,母親提著蛋籃子進去了。三三站立溪邊,眼望一泓碧流,心裡好像掉了什麼東西。極力去記憶這失去的東西的名稱,卻數不出。
母親想起三三了,在裡面喊著三三的名字,三三說:「娘,我在看蝦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