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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雖不去大寨,等待媽媽回來時,三三總願意聽聽說到那一面的事情。母親一面說,一面注意三三的眼睛,這老人家懂得到一點三三心事。她自己以為十分懂得三三,所以有時話說得也稍多了一點。譬如關於白帽子女人,如何照料白臉男子那一類事,母親說時總十分溫柔,同時看三三的眼睛,也照樣十分溫柔。於是,這母親,忽然又想到了遠遠的什麼一件事,不再說下去;三三也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不必媽媽說話了。母女二人就沉默了。
寨子裡人有次又過碾坊來了,來時三三已出到外邊往下溪水車邊采金針花去了。三三回碾坊時,望見母親同那個人商量什麼似的在那裡談話,一見到三三,就笑著什麼也不說。三三望望母親的臉,從母親臉上顏色,她看出像有些什麼事情,很有點蹊蹺。
那人一見三三就說:「三三,我問你,怎麼不到堡子裡去玩,有人等你!」
三三望望自己手上那一把黃花,頭也不抬說:「誰也不等我。」
「你的朋友等你。」
「沒有人是我的朋友。」
「一定有人!想想看,有一個人!」
「你說有就有吧。」
「你今年幾歲,是不是屬龍的?」
三三對這個談話覺得有點古怪,就對媽媽看著,不即作答。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媽媽還剛剛告我,四月十七,你看對不對?」
三三心想,四月十七、五月十八你都管不著,我又不稀罕你為我拜壽。但因為聽說是媽媽告的,三三就奇怪,為什麼母親同別人談這些話。她就對母親把小小嘴唇撇了一下,怪著她不該同人說起這些。本來折的花應送給母親,也不高興了,就把花放在休息著的碾盤旁,跑出到溪邊,拾石子打飄飄梭去了。
不到一會兒,聽到母親送那人出來了,三三趕忙用背對著大路,裝著眺望溪對岸那一邊牛打架的樣子,好讓他們走去。那人見三三在水邊,卻停頓到路上,喊三姑娘,喊了好幾聲,三三還故意不理會,又才聽到那人笑著走了。
到了晚上,母親因為見三三不大說話,和平時完全不同了,母親說:「三三,怎麼,是不是生誰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