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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到大寨邊,郎家的王子是已全身略覺發熱了。這王子,一面想起許多事,還是要矮奴才行,於是就去到一株大榆樹下的青石礅上歇憩。這個地方再有兩箭遠近就是那黃牛寨用石砌成的寨門了。樹邊大路下是一口大井。溢出井外的水成一小溪活活流著,溪水清明如玻璃,井邊有人低頭洗菜,龍朱顧望這人的背影是一個青年女子,心就一動。一個圓圓肩膊,一個大大的髮髻,髻上簪了一朵小黃花。龍朱就目不轉睛的注意這背影轉移,以為總可以有機會見到她的臉。在那邊大路上,矮奴卻像一隻海豹匍匐氣喘走來了。矮奴不知道路下井邊有人,只望到龍朱,恐怕龍朱冒冒失失走進寨裡去卻一無所得,就大聲嚷:
「我的主,我的神,你不能冒失進去,裡面的狗像豹子!雖說你是山中的獅子,無怕狗道理,但是為什麼讓笑話留給這花帕族,說獅子會被家養的狗吠過呢?」
龍朱也來不及喝止矮奴,矮奴的話卻全為洗菜女人聽到了。聽到這話的女人,就嗤的笑了。且知道有人在背後,才抬起頭回轉身來,望了望路邊人是什麼樣子。
這一望情形全了然了。不必道名通姓,也不必再看第二眼,女人就知道路上的男子便是白耳族的王子,是昨天唱過了歌今天追跟到此的王子。郎家王子也同樣明白了這洗菜的女人是誰。平時氣概軒昂的龍朱,看日頭不NFDB
9眼睛,看老虎也不動心,只略微把目光與女人清冷的目光相遇,卻忽然覺得全身縮小到可笑的情形中了。女人的頭髮能系大象,女人的聲音能制怒獅,這青年王子屈服到這寨主女兒面前,也是平平常常的一件事啊!
矮奴走到了龍朱身邊,見到龍朱失神失志的情形,又望見了井邊女人的背影,情形已明白了五分。他知道這個女人就是那昨天唱歌被主人收服的女人,且知道這時候無論如何女人也明白蹲在路旁石礅上的男子是龍朱。他有點慌張,不知所措,對龍朱作出一種呆樣子,又用一手掩自己的口,一手指女人。
龍朱輕輕附到他耳邊說:「聰明的扁嘴,這時節,是你做戲的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