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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我賭咒。這個女人不是從聲音上量得出我身體長短的人。但她在我的歌聲上,卻一定把我心的長短量出了。」
龍朱還是搖頭,因為自己即或見到矮人站在面前,至於度量這矮奴心的長短,還不能夠的。
「主,請你信我的話。這是一個美人,許多人唱枯了喉嚨,還為她所唱敗!」
「既然是好女人,你也就應當把喉嚨唱枯,為她吐血,才是愛。」
「我喉嚨枯了,才到主面前來求救。」
「不行不行,我剛才還聽過你恭維了我一陣,一個真真為愛情絆倒了腳的人,他決不會過一陣又能爬起來說別的話!」
「主啊,」矮奴搖著他那顆大頭顱,悲聲的說道,「一個死人在主面前,也總有話讚揚主的完全美好,何況奴僕呢。奴僕是已為愛情絆倒了腳,但一同主人接近,彷彿又勇氣勃勃了。主給人的勇氣比何首烏補藥還強十倍。我仍然唱去了。讓人家戰敗了,我也不說是主的奴僕,不然別人會笑主用著這樣一個蠢人,丟了郎家的光榮!」
矮奴於是走了。但最後說的幾句話,卻激起了龍朱的憤怒,把矮子叫著,問,到底女人是怎樣的女人。
矮奴把女人的臉,身,以及歌聲,形容了一次。矮奴的言語,正如他自己所稱,是用一枝禿筆與殘餘顏色塗在一塊破布上的。在女人的歌聲上,他就把所有青石岡地方有名的出產比喻淨盡。說到像甜酒,說到像枇杷,說到像三羊溪的鱖魚,說到像大興場的狗肉,彷彿全是可吃的東西。矮奴用口作畫的本領並不蹩腳。
在龍朱眼中,看得出矮奴有點兒飢餓,在龍朱心中,則所引起的,似乎也同甜酒狗肉引起的慾望相近。他有點好奇,不相信,就同到一起去看看。
正想設法使龍朱快樂的矮奴,見說主人要出去,當然歡喜極了,就著忙催主人出寨門往山中去。
不一會,這郎家的王子就到山中了。
藏在一堆乾草後面的龍朱,要矮奴大聲唱出去,照他所教的唱。先不聞回聲。矮奴又高聲唱。過一會,在對山,在毛竹林裡,卻答出歌來了。音調是花帕族中女子悅耳的音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