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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東面住有人家,這時溪身便被屋舍遮住,不能常常看見;稍有空缺,溪水重又展現在眼前。象這樣的情形有好幾處。溪岸人家用樹枝、竹條編紮成門戶和籬牆,很是齊整。走盡了橋,路旁邊立着一座亭子,題寫着「緣江路」幾個字。過了這裡就到了武侯祠。祠前有一座木板橋跨越溪身,橋上有臨水的欄杆覆圍着,到此才看見題着「浣花溪」字樣的匾額。過橋,是一片小小的陸地,象梭子那樣橫斜着插在水中,溪水四面環繞着它,沒有橋便無法通行。小洲上面建造了一座亭子,題字為「百花潭水」。從這座亭子折回原路,走過橋經過梵安寺,這才到了杜工部祠。杜甫的像畫得十分清朗古樸,不見得一定強求維妙維肖,但想來杜甫應當是這個模樣。還有一塊刻在碑石上的肖像,附着杜甫的傳記,是通判何仁仲在代理華陽縣令時所製作的。碑文都沒法讀了。
鐘子說:杜甫的兩處居所,在成都浣花溪的,環境幽遠,在夔州東屯的,地方險僻,兩者互不相同。假如嚴武不死,杜甫就可以在浣花溪畔安然度過晚年,患難時是太需要朋友了!然而是天意要派定這位老詩人添加出夔州的一段非凡表現罷了:在艱難潦倒中流離奔波,卻仍能選擇勝地處身;胸襟安閒從容,可以應付世事,這同孔子變換服裝、客居在司城貞子家裡避難時的情形是一樣的啊。
其時為萬曆三十九年十月十七日。出城時象是要下雨,不一會兒便雲開天晴了。朝廷使臣出來遊玩的,大多由按察使或州縣長官邀請參加飲宴,官場中人稠雜而渾濁,象石磬那般彎曲着身子打躬作揖,喧閙聲充滿四方。將近黃昏時分連忙回家。這天清晨,我偶然獨自前往。楚人鐘惺作記。
(史良昭)
游黃山日記(後)
〔明〕徐弘祖
戊午九月初三日 出白岳榔梅庵,至桃源橋。從小橋右下,陡甚,即舊向黃山路也。七十里,宿江村。
初四日 十五里,至湯口。五里,至湯寺,浴于湯池。扶杖望硃砂庵而登。十里,上黃泥岡。向時雲裡諸峰,漸漸透出,亦漸漸落吾杖底。轉入石門,越天都之脅而下,則天都、蓮花二頂,俱秀出天半。路旁一岐東上,乃昔所未至者,遂前趨直上,幾達天都側。復北上,行石罅中。石峰片片夾起,路宛轉石間,塞者鑿之,陡者級之,斷者架木通之,懸者植梯接之。下瞰峭壑陰森,楓松相間,五色紛披,燦若圖綉。因念黃山當生平奇覽,而有奇若此,前未一探,茲游快且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