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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你媽,忘了為我帶的粉嗎?」
「你看那罐子是什麼招牌!打開看!」
婦人不認識字,看了看罐上封皮,一對美人兒畫相。把罐子在燈前打開,放鼻子邊聞聞,便打了一個噴嚏。柏子可樂了,不顧婦人如何,把罐子搶來放在一條白木桌上,便擒了婦人向床邊倒下去。
燈光明亮,照著一堆泥腳跡在黃色樓板上。
外面雨大了。
張耳聽,還是歌聲與笑罵聲音。房子相間多只一層薄薄白木板子,比吸煙聲音還低一點的聲音也可以聽出,然而人全無閒心聽隔壁。
柏子的縱橫腳跡漸干了,在地板上也更其分明。燈光依然,對一對橫擱在床上的人照得清清楚楚。
「柏子,我說你是一頭牛。」
「我不這樣,你就不信我在下頭是怎麼規矩!」
「你規矩!你賭咒你乾淨得可以進天王廟!」
「賭咒也只有你媽去信你,我不信。」
柏子只有如婦人所說,粗魯得同一隻小公牛一樣。到後於是喘息了,鬆弛了,像一堆帶泥的吊船棕繩,散漫的擱在床邊上。
柏子緊緊摟住婦人,且用口去咬。咬她的下唇,咬她的膀子,……一點不差,這柏子就是日裡爬桅子唱歌的柏子。
婦人望著他這些行為發笑。
過一陣,兩人用一個煙盤作長城,各據長城一邊燒煙吃。
婦人一旁燒煙,一旁唱《孟姜女》給柏子聽,在這樣情形下的柏子,喝一口茶且吸一泡煙,像是作皇帝。
「婊子我告給你聽,近來下頭媳婦才標得要命!」
「你命怎麼不要去,又跟船到這地方來?」
「我這命送她們,她們也不要。」
「不要的命才輪到我。」
「輪到你,你這……好久才輪到我!我問你,到底有多少日子才輪到我?」
婦人嘴一扁,舉起煙槍把一個燒好的煙泡裝上,就將煙槍送過去塞了柏子的嘴,省得再說混話。
柏子吸了一口煙,又說,「我問你,昨天有人來?」
「來你媽!別人早就等你,我算到日子,我還算到你這屍……」
「老子若是真在青浪灘上泡壞了,你才樂!」
「是,我才樂!」婦人說著便稍稍生了氣。